庐州月(赖凌志、蔡文雪)
庐州古道音尘绝,深院春风,梨花雨凉锁重门。
一场雨初歇,庐州的街市又繁忙起来,路旁支起了各色各样的小摊,卖木刻面具的、缨络佩玉的、乃至胭脂水粉的,一应俱全。
“哥,你快来看,多好玩啊!”红衣小女孩兴奋地说道。后边一名沉默的男孩便跟上去,他个子很高,长得却并不俊秀,只是他的目光锐利,溢满帝王气势。小女孩把一个虎面具套上,又给男孩套上一个将军,活泼可爱。
“绫儿,我们回家吧。这次打猎,你偏要跟去,淋了一场雨,再不回去父亲又要骂我了。”男孩残风说道。“可是,人家想要面具啦……”残风的心刺疼了,他把面具放回去。贩子低声说道:“连这点小东西都给自己的女人买不了,还算什么男人!”残风看着近处的梨花树,在雨水的重压下,有片梨花飘落,轻白胜雪。绫儿牵着残风的手:“哥,对不起。我不买了,我们回家吧。”
“等等,绫儿是吧?我买给你。”残风看过去,认得那个把面具交给绫儿的是新任县丞面容清秀的儿子司空青木。绫儿很高兴,残风说了声谢谢,牵着绫儿落寞地走了。
绫儿是庐州第一富商裴元的女儿,残风是裴元的养子。绫儿自小出落得如同不胜凉风娇羞的水莲花,而残风笨得像一段干木。裴元自小很少照顾残风,残风小时经常借着裴元寝室的烛光读书,他也和一些年轻子弟上山打猎,武艺不差。
日子像流水一样不着痕迹地过去。残风忘了什么时候,开始牵着绫儿的手,陪绫儿荡秋千,荡过季节的轮回,在厅堂同绫儿看梨花雨……残风经常会想起这些细节,他想他喜欢绫儿,可她叫他哥!
绫儿把面具玩了几天就扔了,但司空青木却经常拜访裴府,带绫儿出去游玩。裴元自然高兴,哪会阻止?残风便开始孤独了,他一人读书一个人到山中练习骑射。
残风感到很孤单,他想,女孩子都喜欢长得好看的男孩,哪里会和他这块木头在一起呢?
不久,庐州城北面的山来了一群盗匪,拦路抢劫。县丞责令县尉带领庐州的儿郎捉拿盗匪。残风也在征调之列。残风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盗匪都攻击他一个人。他击倒十数名盗匪后,受了七八处刀伤,失血过多而倒下了。
等到残风醒来,他已经躺在一家客店。原来一位到京城经商的人路过山林,把他救起,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半个月?绫儿一定以为我死了吧?她大概会哭得很伤心吧?残风想起以前,从山中给绫儿带了一只雏鸟,但不久雏鸟死去。绫儿那时梨花带雨的面容他至今记忆犹新。
商人留给残风几十两银子后走了,他建议残风去参加科举。残风很想念绫儿,而那名贩子“算什么男人”的话语犹盘旋在耳边。残风开始温习过去所读之书,在三个月后的科举考试中得了第一名,又在殿试中获得最优,名符其实的状元郎。
残风在朝廷中做了几个月的拾遗,两年之中又进入了门下省,深受皇帝赏识。几年的官场生涯令他眼界开阔,他想起那群盗匪,便向皇帝请假,不辞劳苦奔波回到庐州。
三年后的庐州。
残风在街上看到了身著紫色羽裳的绫儿,她性格娴静了几分,没有小时候的活泼了。她脸上的愁容看得残风心里的难过一漾一漾的溢出来。“夫人,我们回家吧?”残风正想叫住绫儿,却发现司空青木挽着绫儿走了。
以前的绫儿,如今的司空夫人。残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颓废的夕阳将悲伤的色调笼罩住整个庐州城。
残风走进裴府。裴元身卧病榻,将不久于人世,所以绫儿才会那么悲伤。裴元知道残风是当今皇帝身边的红人,他很报歉地说,风儿,其实强盗事件是县丞和为父设计的,目的是让你消失以便青木顺利娶绫儿过门,你不会怪为父吧?怎么会呢,父亲对风儿养育之恩重于泰山。
安葬完裴元后,残风回到了京城。数年后,他娶了一位懂事的农村女人。
新婚那天,残风才明白:其实很多事是人无能为力的,如果当年残风早些参加科举,或者司空青木不出现,又或着绫儿能等他三年,那么绫儿就会嫁给他了,他就能一直说:“绫儿,我们回家吧!”
可他没有明白,世间有一种叫情深缘浅的可惜,太多的伤,难诉衷肠,叹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
绫儿,我们回家吧?
--作者:赖凌志(QQ:1197633938)、蔡文雪
附:许嵩《庐州月》
儿时凿壁偷了谁家的光
宿昔不梳一苦十年寒窗
如今灯下闲读红袖添香
半生浮名只是虚妄
三月一路烟霞莺飞草长
柳絮纷飞里看见了故乡
不知心上的你是否还在庐阳
一缕青丝一生珍藏
桥上的恋人入对出双
桥边红药叹夜太漫长
月也摇晃人也彷徨
乌蓬里传来了一曲离殇
庐州月光洒在心上
月下的你不复当年模样
太多的伤难诉衷肠
叹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
庐州月光梨花雨凉
如今的你又在谁的身旁
家乡月光深深烙在我心上
却流不出当年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