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一个流云的发髻
文——刘茂财(本故事纯属虚构)
琵琶声起,琴弦断,满腔的爱,谁来拿去?谁会甘愿与我受一世平淡?
——题记
盘一个流云的发髻,插支锈迹班驳的桃花簪。素净的裙衫与朱唇遥相呼应。回眸,转身。疑似华丽的人生,却只是错误的开始……
大唐,元和十年。江州,湓浦口。
我叫浣娘,此刻,我正漂泊在静静的浔阳江上。我坐在镜前,望着镜子里衰老的自己,回忆起少年时的似锦繁华,泪流满面。我打了一盆浔阳江水,洗净满脸的泪痕,为自己描上淡淡的妆,抱起那把锈迹斑驳的琵琶,以此诉说那些言不尽的心事。“何人抚琴?可否出门一见?”有人在帐外轻声呼唤,我打开帐帘。一个书童模样的男孩冲我深鞠一躬,朗声道:“这位姐姐,请问刚才是您在抚琴吗?”我点头,“哦,我家大人很是欣赏姐姐的琴音,请姐姐上船一叙……”哼,又是一位官场权贵。原本想要拒绝,转念一想,还是点头应允。
我离开那个商人为我买的小舟,随男孩上了一艘大船。打开帷帐,我看到了你。此时的我,还不知道你就是才华横溢,满腹经纶的大诗人哦白居易白乐天。原本以为你是位高高在上的大家公子,官场权贵。可眼前的你,是那么的平易近人,文雅和善。你起身,轻声问道:“敢问小姐可是京城人氏?为何琴音如此悲伤?”
我盈盈下拜,“大人,小女子原为京城人氏,家住虾蟆陵。自十三岁时与穆,曹两位善才学习抚琴。而今已离京二十余载,小女子位卑身贱,身世飘零,故借琵琶倾诉满腹心事。不想却惊扰了大人江上饮酒的雅兴,还望大人宽恕,”你抬手打断我,“呵呵,我这岂是雅兴?我又何尝不是身世飘零,伶仃孤苦?小姐,可否为小生快弹一曲?以解我离乡之苦,漂泊之恨。”我看见你的眼角有泪珠划过,都说男儿有泪不轻掸,何况你一堂堂江州司马?想必你也似我有着言不尽的愁情吧。
我抱起琵琶,转轴,拨弦。先弹了一曲《霓裳》,而后又赋一曲《六幺》。琴音响起的时候,我似有回到了长安城,似有找回了“一曲红萧不知数”的感觉。画面骤然一转,一个年老色衰的女子,坐在镜前独自梳妆。一个商人推开我的小木门,粗野地将我掠上一辆马车。后来我才知,嬷嬷以十两黄金的价格将我卖给了这个商人。那个商人眼里只有钱,而我,只是他的泄欲工具。我也曾想过一死了之,可想到远去从军的阿弟,想到自己的一身才艺,我畏惧了。只可恨,自己只是一个卑贱的女子,,,,,,
也许是老天可怜我吧?抑或也许商人早已厌倦了我这个黄脸婆。他留下一笔钱,将我留在浔阳江上,一走了之。没有了他的纠缠,生活倒是清静了很多,可是每每想到自己的凄苦遭遇,仍然会泪流满面。在这个不容女子抗争的年代,我只有借助手中的琵琶诉说着无尽的哀愁。。。。。。
曲子终于结束了,我抬头,你已泣不成声。你缓缓的抬起头,用素洁的衣衫拭去眼角的泪珠。“小姐,你的琴音为何如此伤痛?你又因何泪落?可否告知在下?”我突然间感动得泪流满面,多少年了,没有一个人如此温柔的问候过我,也没有一个人可以这样静静地聆听我的琴音,更没有一个人愿意听我诉说我的心事。“大人,小女子位卑身贱请不要再问小女子了,我真的不想再记起以前了,小女子告退。。。。。。。”
我逃出了船帐,静静地站在船边,泪水一滴一滴地落进浔阳江。听到身后有人叹息,我回头,看到站在身后的你满眼哀伤。“大人,难道您也有什么苦衷吗?大人为何落泪了?是在可怜小女子吗?”你告诉我你叫白乐天,告诉我你遭贬斥的抑郁悲愤,还告诉我你已将我视为风尘知己,愿意听我言尽哀愁。
我再也无法控制,放声痛哭。你轻轻地牵起我的手,我错愕地望着你,不知所措。你苦笑,将我牵进船帐。你我对坐在昏黄的油灯下,我再次抚起琵琶,边抚边唱,唱出了自己满腹的心事。你在对面静静地坐着,展开一卷长轴,挥洒着什么。曲罢,你流泪了,而我,早已泣不成声。
“浣娘,可否与我共度余生?”你牵起我的手,轻声问道。
“大人,小女子已是残花败柳,怎敢接受大人的爱?”
“不,浣娘,你是被逼得。你既知我,我又懂你,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大人,奴家已作他人妇,相知又如何?有爱又能怎样?求大人不要再逼迫奴家了。”
“不,不要理会那些所谓的纲常礼教,我早已受够了。现在的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在乎有人懂我。”
。。。。。。。
那晚,我为你弹了一夜的琵琶。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生无声胜有声。
“大人,您真的不嫌弃奴家吗?”你轻抚着我的发,柔声说到:“我怎会放弃一个懂我的女子?浣娘,相信我,我是真的想与你携手余生。”我轻依在你的怀里,第一次留露出甜甜的微笑。。。。。。
此生此世,能有此刻,我已知足。。。。。。
一句再见,从此不见。我知道,你迟早是要离开我的。。。。。。。
唐宪宗元和十一年,你接到皇上任命,调任左赞善大夫,你静静地望着我,良久良久。
“浣娘,等我,我会回来的,等我……”
我苦笑,“易郎,放心去吧!这几日有大人的陪伴,浣娘知足了,大人的爱,奴家永生不忘……”
你递给我一卷长轴,转身离开。我将长轴展开,那是一幅画,画中一个愁容满面,泪眼朦胧的女子弹着琵琶,轻声吟唱卷末,题一首长诗《琵琶行》…我站在原地,望着你的背影渐行渐远,泪落了一地……
此刻,再无牵绊,我想,是时候该离开了吧……
我坐在镜前,细心的为自己梳妆,妆成,我抱起琵琶,微笑着走向浔阳江的深处……
元和十六年,你重游浔阳江,驾一叶扁舟,大声呼喊着我的名字。我在天空看着你,你流泪了,“易郎,正如你所言‘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此生,你我注定无缘,下辈子,浣娘愿作你干干净净的妻。易郎,忘了我吧,大唐需要你,百姓需要你,去实现你的抱负吧。易郎,保重……”
阳光疲倦,终于睡去。浓密的夜色降临,打疼沉重的思念。我踮起脚尖,在黑夜的渡口张望,视线被拉得很长很长。你终于离开了,留给我一串清泪。只一个转身的距离,时间搁浅,而我却在搁浅的地方流连。今晚,我知道,月光和江水走成最深的默契。注:我也不知道自己因何要写下这样一个故事,自己到底要寄托些什么。重读《琵琶行》,竟是满心羡慕,末路英雄,落魄商女,尚可有人可知。而谁又知我呢?倦了,真的倦了。写下一首小诗,将满腹心事藏于诗中,你是否能够读懂我呢?
深山梨花
素艳明寒雪,
清香任晓风。
可怜深似我,
零落此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