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依旧灿烂得让人不敢直视
陌路流年的散场青春
文/澈儿
2008年，九月！阳光依旧灿烂得让人不敢直视，现在想想或许有些眩目的东西注定不能在我们的瞳孔里产生永恒的倒影，就像莫泽的笑脸！忽然想起四年前，第一次遇见莫泽也是在九月！
——写于记忆之前
时间就彷如墙上破败的钟表，定格在那一个令人怎么都无法忘记的夏天。
2004。成华。九月。
九月的天空像被水洗过的洁白，没有蔚蓝的点缀，亦没有流云的浮动；地面在灼热的阳光反照下，发出近乎抗议的白光。
近40度的高温天气，空气中到处是粘稠的汗水味，却丝毫没有消磨掉这一群刚入成华的新生们的兴奋与激情。尤显稚嫩和青涩的语音夹杂着破碎的嘶吼、呼喊，充斥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我当时是以全校最高的入取分数被选为新生代表，在操场的主席台上，顶着热辣辣的太阳，却慷慨激昂地作演讲！当下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是灼热的疼痛，眼前也因为光线的急剧转换，出现白晃晃一片。我和莫泽就这么戏剧化的在台上撞在一起，结果却是引起台下比我更不满的大片抱怨！而莫泽就在这吵闹的轰动中漠然地走过我身边，无视我跌坐在地上的狼狈，后来还是旁边的一位老师扶我去的医务室。那时心底有满满的怒火与委屈，可为了自己乖学生的形象，我静默得一句话都没说。
正式开始上课的第一天，莫泽的名字就已经在我们高一新生中一致传开！似乎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听到关于他的讨论。有男生说，他脾气怪异，不可理喻；女生们却说，他成绩优异，个性独特……而我静静地开始属于我的高中生活，漠视着周遭无关的一切，只是偶尔觉得这个名字热门得有点不可思议。
凭着入学的优异成绩和一张乖巧的娃娃脸，我接替了班级和学校的许多职务。生活忙碌，却充实得似乎可以触摸。
再次碰到莫泽是在我被老师选为校报副主编的时候。那时，风中的温度已不再是恼人的炙热，而是一种温润的清凉。当我第一次跟着班主任走进那个所谓的工作室的时候,第一印象就是乱,而且是乱得一塌糊涂,使我心底莫名地生出一股不安;第二就是莫泽跪趴着睡着的样子,那被桌面挤压的变了形的脸颊和流淌在嘴角的口水,然后旁边摊着一大堆待审的文稿。不过即使如此，依稀可以在隐约间看出他有着像漫画般修长的脸型和一双细长的丹凤眼。
班主任摇着头，无奈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结果那家伙居然转个脸，继续梦周公。看着这一幕，我终于再也忍不住地暴出大笑，只是当时的我不知道自己后来竟爱上了他像个孩子，毫无防备的睡颜。莫泽就是这样毫无预警地闯入我原本平静的生活，也是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他就是学校传得风风火火的莫泽，比我高一届，还是校长的亲侄子。
因为职务的关系，我和莫泽要一起审稿，一起排版，一起开会……相处中，我一点一滴地见识到莫泽的能力：他的思维总是那么缜密，即使在睡梦里说的策划也无限可击。有时候我不禁会嫉妒，我想上帝是真的太偏心了，把所以好的东西都给了他。不过，莫泽那又固执又狂妄的脾气真的可以把他所有的优点都抹杀。加上第一次不愉快的碰撞经历，导致我们只要一讨论就吵架，甚至有时候都是不欢而散。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居然贪恋和他吵架的那种感觉，好像听见他那温润声音就是我所有的幸福。
“颜未泱，你等会儿把这些稿件审了。”
“为什么这次又是我留下来审啊？”我想莫泽真是恶魔，自从我们一起工作，每次都是我审稿，而他就这么趴在乱糟糟的稿件上呼呼大睡，还一副似乎永远睡不够的样子。不过也只有这个时候，我才可以肆无忌惮的看他，而不必担心被他发现的尴尬。所以，我的反抗在无形中就缺了说服人的气势。
“叫你做就做啦，谁让你老迟钝得像未开化啊！”莫泽看着我无奈地涨红脸，忽然绽开大大的笑容。冬日黄昏的温暖阳光宛如水印，透过敞开的窗户，就这么零零散散地在莫泽身上打上一片金黄。这幅美的近乎奢侈的画面从此就烙印在了我的心底，现在回想却带了一种淡淡的疼痛。
结果是莫泽离开很久后，我才把呆滞的目光收回，气愤的发现自己又被耍了。在纸堆里奋战了三个小时候后，我的眼皮终于开始不听使唤的往下压。
“喂，口水快把字迹糊了——”梦中，我的美味汉堡就这么在莫泽的恶作剧中没了。
“在哪，在哪？有吗？”胡乱地摸完整张脸，我睁着惺忪睡眼问。
“哎，没救了。”看着那家伙一脸漠然的样子，我知道自己今天第二次被他成功的耍了。在他面前，我似乎真的就是未开化的孩子，永远缺了一种气势。
“夷，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走了？”怀着满满的疑问，我四处张望，才看见夜幕已是墨般的漆黑。
再回头，却发现莫泽的脸上有着难得的窘迫，那微红的双颊在昏黄的灯光下还是被我看的清清楚楚。
“呀——你这个冷漠王子也会脸红的？哈哈——”我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的大笑。想想又觉得今天的莫泽好象真的有点反常，第一次温暖的笑，很纯很纯，天使一样；第一次可爱的脸红，不再是一身难以接近的漠然。
“你干嘛啊？”莫泽忽然狠狠的挥开我摊在他额头的手，浅褐色的瞳孔里快速地闪过一丝强烈恐慌的光芒，速度快得直到现在我都以为是我当时的错觉。
“呵呵……没有……发烧啊……！”心底滑过深深的疼痛，有一种被人嫌弃的尴尬，可我只是装作无所谓的挥挥手，努力把在眼眶打转的泪水逼回。因为我不要莫泽看见我的懦弱，因为我想单纯的证明自己不和其他女生一样，因为梦想昂贵，我的眼泪也会不廉价。
“谁说我发烧了？我有说吗？”那时的莫泽或许觉得自己刚刚过分了点，走过我身边帮我拿书的时候，不习惯的学着小说里常有的情节，揉乱我一头笔直的长发，“走啦，我送你回去。”
“喂——稿件还没整，窗户又没关，会被吹走啦——”我被莫泽轻而易举地拖出教室，唧唧咋咋的抗议同一时间被隐匿在剧烈的关门声后。感受着手腕上传递过来的温暖，即使没有温柔，心底也漾起了甜甜的味道，只有嘴角依稀残留着苦涩，我想这或许就是初恋的味道吧。
走出校门口后，我在莫泽的强行压迫下，乖乖坐上他自行车的后座。
十二月的大街上弥漫着浓浓的圣诞气息，单车静静地穿过落雨的城市，感受着风吹过耳边的呼啸。一切和谐得似乎，只要我乞求，时间就可以停留停留。
“我……到了……”短短的三个字，在心底徘徊上千遍后，终要被我说出口。
“哦——那我走了……还有，以后不要忙这么晚，稿件明天又不是不能改，你不用这么拼命的……未开化的丫头。”我低着头，听到莫泽的声音像小鸟一样在我的头顶飞啊飞，激动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第一次知道，原来莫泽说话也可以这么温暖，而这种温暖今天只属于我。
“恩，谢谢！”我怕再面对此刻如此温柔的他，会崩溃得连自己都无法控制。强烈的慌乱让我第一次感到无措，所以我选择了逃离，傻傻的，不顾一切。
奔跑的时候，我似乎听到莫泽的告白，远远的，埋葬在冰冷的空气中。12月19日，我的16岁生日,泪水祭奠。
第二天到教室的时候，刚放下书，叶优璇精致的漂亮脸蛋就立刻在我面前来了个特写。因为职务和学校的一些工作，让我丢失了很多和同学一起机会，所以叶优璇是我当时唯一的一个朋友。她有着这个时代审美标准的瓜子脸，赛雪的肌肤，微微上挑的眉眼，搭上比例完美的身材，就如她的名字一样，美丽而优雅。
“未泱——有同学看到昨天晚上你和莫泽帅哥一起幽会哦！”优璇忽然神秘兮兮凑到我耳边说，“哦——都什么时候的事啦？怎么可以连你唯一的好朋友，我都骗啦！你有时候真过分了哦——”
“没有，没有啦。怎么可能啊！肯定是谁看错了。”我有点慌乱的掩饰昨天不寻常的一切，“那——璇璇，上课了啦，老师在看我们了呢。”
“哇——”鉴于老师的帮忙，优璇终于乖乖把头重新转回前面。我在心底暗暗舒了口气，只是依旧不懂优璇刚刚的语气怎么会给我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午休的时候，我说服了自己好久，才鼓气勇气，一如以往地走进编辑室。莫泽还是趴在桌面睡觉，一副纯净的样子，就像当初他闯进我世界般的无害。
我悄悄的走到离他最近最近的地方，似乎这样我们就可以真的在一起。
莫泽，我还是决定不再喜欢你了，因为那可能会造成你的负担，因为我不想成为你的阻碍，因为你太优秀我要不起，所以以后你的快乐都和我无关了，所以你要比以前都更努力的让自己生活的幸福呀，所以我想把你昨天的笑容永远珍藏。
莫泽，你可以听见吗？我知道你可以，但我又不希望，所以我只能选择这样告别。
我在自己的心里挖了一个小小的，但是很深很深的洞，把对莫泽所有所有的喜欢全都埋了进去。
我原以为自己可以不哭的，因为天蝎座的孩子一开始就注定没有懦弱的资本。转出门后，我蜷膝滑坐在大理石冰冷的地面上，眼泪不受控制的打湿了厚厚的羽绒服。
后来的时间，我开始故意避开莫泽出没的所有地方。学校也因为期末考试的到来，截断了校报的工作。慢慢的，当我以为真的可以忘记的时候，莫泽就会奇迹般地出现在我眼前，只是脸上的漠然更加加陪了。有时候，我甚至怀疑这份感情真的就是上帝的恶作剧。
现在回望，也许是在一开始，莫泽便住进了我的心底。这一场流年就注定易碎。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历经一个寒冬的冰封，我对莫泽的思念却如夏日疯狂生长的高草，拔节，茁壮。原来感情是没有时间和年龄界限的，孩子，也可以如此刻骨。
开学后不久，因为校报编辑工作的重新展开，我和莫泽再次跨入彼此的生活。心底那越来越浓烈的私心，让我无法再漠视莫泽的一切，或许我本就没有自己所想象的坚强。
四月晴朗的天，跳跃的阳光像碎金一般落满地，温暖的光线反射在教学楼冰冷的地面上，风里是浅浅的香樟叶的清香。我推开编辑室虚掩着的门，朝着站在窗边看书的莫泽，尴尬的笑开。看着莫泽在这短段的四个月洗礼里，变得更加成熟帅气。
“记得回来啦！”莫泽仍然低着头，淡漠的口气里似乎有着些微的激动。
我当时愣了神不知道说什么，本想说“好的”时，从口中冒出来的却是：“是啊！呵呵！新年好啊！”
“未开化的丫头，还是没变！”莫泽抬起头走过来，用书敲了下我的头说，“新年都过了三个多月了。”
“哎哟——别仗着是校长的侄子就欺负人，好不好？”委屈的摸摸自己的头，我忽然发现之前所有的防备都是空的。或许我该为自己的爱情好好努力一次，就这么一次，不顾所有的一次。
我开始追随莫泽的每个身影，贪婪的渴望留住每个可以温暖我心底的瞬间。看着每天早上国旗下他庄重的演讲，看着篮球场上他偶尔奔跑的身影，看着在编辑室时他写字的认真……那段时间，我的眼里只有莫泽，只是终归我还是，永远无法把心底的话说给他听。
后来，除了工作，莫泽也开始陪着我躺在学校的草坪上看书。忧郁的阳光从树叶间支离破碎的渗透下来，洒在他褐色的瞳孔里，泛起忽明忽暗的色泽。
“泽，你真的就像你的名字一样，既漠然又光泽。”
“恩，这样啊！那我以后就把光泽收起来，只留给我的泱泱！”我抬起头，看到你很好看的眉毛和像星星一样闪闪的眼睛。不过，你又怎么知道你的光泽是无论如何也收不起来的呢，它永远不是我要的起的。
2005年6月16日，你生母的忌日。我们一起逃课到墓地，买了最美的康乃馨送给***妈。
“泱泱，你会永远陪着我吗？泱泱……你知道吗？他不是我伯伯，是我爸爸啊——为什么他不要妈妈？为什么他也不要我？为什么妈妈也不要我？为什么？……为什么啊……”那次，莫泽第一次哭，在我怀里哭，哭得像个耍赖一定要妈妈的孩子，脆弱，无助。
“不会了，不会了，这种事再也不会了。莫泽长大了，再也没有人可以不要莫泽了。”我不知道事情究竟是如何发生在莫泽身上，但我可以感受到这个17岁，平时漠然狂妄的男生背负了多少辛酸和恐慌。我只能用双臂紧紧地抱住他，给他我所有给的起的温暖和幸福。
“泱泱……是不是因为我不够好啊？所以他们都不要我……你说，是不是我不够好啊？那……泱泱，你要一直呆在我身边哦！”听着这仿若儿童的天真话语，我使劲的又摇头，又点头，泪水扑唆唆地往下掉。
我们就这么理所当然的走在了一起。没有一句开口说的喜欢，也没有说过让我当他的女朋友，只是我们就这么开始，理所当然。
优璇的男朋友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换，只是似乎对我和莫泽的事特别热衷，总是像只麻雀一样问个不停，一点也不像平日优雅的公主。
“璇璇，你干嘛这么紧追着问啊？那——优雅的公主形象都快没了哦！”
“未泱，你怎么取笑人家啦。我可是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再加上广大莫泽后援团的信息需要，才这样的好吧。我可是为人民大众服务啊！”优璇软软的声音总是让人拒绝不了，这又是一个上帝偏心创造的产品啊。
日子在泡桐花一遍遍坠落的风中流逝，秋的轮廓也被夏日的雨水洗得越加清晰。
莫泽开始忙着紧张的高考，而我在老师们极度不认同的眼光中，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己热爱的文科。因为莫泽说，他希望我能用文字完成自己的梦想。我们一起辞了校报的工作，开始忙各自的学业。吃饭也没有再在一起，我的身边除了优璇，就是一片空荡。
这一年，过的特别快。当我还站在曾经幸福的断点上的时候，新年的礼炮就已经在城市的上空交杂出大片大片空旷的快乐。
农历大年三十的时候，我出乎意料地接到优璇的电话：“泱泱——呵呵——你为什么要跟我抢啊？我真的当你是好……朋友的……额……可你怎么可以……可以这么伤害我呢？为什么莫泽喜欢的是你呢？为什么他喜欢的……额……不是我？我，叶优璇有什么地方比你差的吗？呜……颜未泱，我——讨——厌——你！我——恨……好啦，快挂了吧，我们继续喝啊。讲什么电话嘛……”最后，我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声，回想着往事一幕幕，心痛得可以感觉到疼痛在血液里奔流的痕迹。
2006年莫泽考取了华东师范大学，那是一所拥有一条叫丽娃河流的美丽学校。
9月9日，候车室里满满的人群，空气中充斥着汗湿的味道，阳光却眩目得让我开始流泪。莫泽摸摸我的头说：“泱泱，不要哭，我会在上海等你，一直等到你来上海，然后我们就永远永远不回这里。所以你要乖乖的读书哦。”我用力的点头，顿时泪水就哗哗的往下落，然后我用袖子拼命的擦却怎么也擦不干。
我抬起头，看着莫泽那双褐色的漂亮眼睛的时候，发现里面也有着有晶亮晶亮的东西。
然后，他就这么潇洒的走了，走向我们萦绕梦牵的城市——上海。
莫泽走后，一切都没变。我和优璇还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她好象并不记得那天的事。其实这一切都已不再重要，因为即使如此，依旧是我们自己陌路流年里的散场青春，丢弃不了。
[后记]
2007年我选择了杭州的一所大学，没有去上海，而优璇去了北京。
我不知道这样的选择是否太自信，不知道当再次碰面的时候，莫泽还是不是曾经那个要我永远留在他身边的青涩少年，只是我愿意去尝试，愿意相信我们单纯而铭心的爱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