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威武(三)
21.跟我在一起
秦陌家的小区旁并没有大型商场,我和他还特地打了辆车过去。
走过一排排购物架,看着他时不时往购物车里放东西的身影,我无力道:“秦先生,你所有的生活用品在秦姨那边都有多的备份,你可以直接拿来用。”如果他真的要把那些东西都采购完,我相信我一定会被奴役……
“我经济早已独立。”他转过头来看我,眼神带着些鄙视,“难不成你还在靠家里接济?”
“我只是说你这是一种浪费的行为,可耻!”
“我喜欢。”他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转过头来,高深莫测的打量了我一番,“何小姐,你是在管我的闲事么?”
关你屁事……我忍了忍骂人的冲动,一边往前走一边道:“好吧,如果你觉得是。”
走出几步见他没有推着购物车跟上,我皱着眉头回头看他,却见他颇有些高兴的自言自语着:“管管也行。”他见我看着他,走上前来,对我淡淡道:“不过跟我在一起还不用那么省。”
这样微微贴近的声音让我心中一跳,腹部涌出一股暖意,脸也微微发起热来。我哼了一声,掩饰自己心里的混乱,扭过头往远处看去。
然而当我眼角余光扫过一个地方,倏地僵住,然后目光定定的落到那个点上——沈熙然和一个陌生的女人!
我迅速转过身,将自己掩藏在购物架之后,又赶紧拉住了正要走出去的秦陌,道:“你先等等。”我探了个脑袋出去,像个侦察兵一样,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那两人。
他们说说笑笑看起来很是熟悉,甚至有些……亲密。我在脑海里寻找了一下,并不记得沈熙然有哪个亲戚或是要好的女性朋友是长这个样子的。
“你在做什么?”秦陌困惑的往我看的那个方向一望,瞬间便明白了,他道,“胡思乱想不如上去问问。”他参加过程晨的订婚宴,也知道我与程晨的关系,见我这般举动,脑子稍稍一转便知道了我在想什么。
他说得对,我不应该在这里自己胡乱猜测,如果因此误会了沈熙然让他们两人之间生出什么嫌隙就不好了。但是如果我直接上去问,不管是或不是沈熙然铁定都会否认……
在我还在纠结之时,秦陌凉凉道:“人都走了。”
我抬头,果然没看见他俩的身影,一时有些气急,忍不住拍打了一下秦陌的手臂:“你干嘛不早点跟我说!”
他任由我不痛不痒的打了一下,扫了我一眼,有点不悦道:“别人的闲事管他干嘛。”
我用他的话堵他:“你的闲事我都管了,还不兴我管管别人的闲事?”
“你在意才会去管,我和他一样么?”他反唇相讥,几乎是下意识道。
此话一出,我一怔,他也愣了愣,随即清咳一声,转开了脸,眼神虚弱的瞟向远方。
我死命压抑住心里猛然乱调的心绪,强迫自己冷了脸色,摆出一副好笑的模样:“有什么不一样?”我面无表情的踩过他的鞋,指了指洗漱用品区:“秦先生,我建议你多买一瓶洗发水。”我正色道,“你不仅头发糊掉了,连脑子也快糊完了。两瓶洗发水,一瓶外敷一瓶内服,当你喝完一瓶,或许就正常了。”
他没有生气,连眼神也没有落到我身上,半晌之后,才微带着别扭的说:“家里有碗么?”
他重新寻找了一个话题,我自然也没有再追究他刚才那句颇为暧昧的话:“买橱柜的时候橱柜商送了一套碗。”
“锅呢?”
“没有。”
“嗯,那买了锅之后再去买点菜吧,回去做饭。”
我吓了一跳:“我又不是你请的保姆,陪你来买这些东西已经是额外服务了,你居然还想让我给你做饭!而且你不是今天三点才吃完午饭么?”
他看了看表:“现在已经六点了,而且,是我做,不用你动手。”
我更诧异了:“你……你会做饭?”
他瞟了我一眼:“以前一个人在国外读书,这些事当然自己做。”
我瞬间觉得秦陌变得平民化了。既然他说自己买东西回家做饭,我也没什么理由阻止,只有乖乖的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后面屁颠屁颠的过去了。
等将他买的所有东西都搬了回去,已经七点过了,我毫无形象的坐在他家沙发上,心道,这下总算可以摆脱他了吧,等他签了合同,我就再也不要和他见面了,再也不用受他威胁被他奴役了!
一回家他就去了厨房,其他的东西管也不管的堆在客厅。我歇了一会儿,见他没有搭理我的迹象,便主动跑到厨房去,他今天从医院出来时便没有穿往常一样的正装,这下往厨房一站,倒还真像个主家的男人。
我将合同向奏折一样呈了上去:“秦先生。”我挤出微笑,笑得谄媚。
他微微一挑眉,这次倒是没有为难我什么,爽快的在上面确认签字了。
我欣喜若狂的收回合同宝贝一样捧着看了好久,才愉快的放进自己的包里。
“与你合作很愉快。”我伸出手,心想走之前假惺惺的过场还是要走一遍的。
他一手握着铲子,一手不客气的握上了我的手,并非是礼节性的握手,而是大掌一包,像小时候爸爸牵我过马路一样把我拉到菜板前,自然而然的递给我一把菜刀,若无其事的说:“帮我把这个萝卜切了。”
我愣了一愣,看了一看我这一身职业装的装备,又握着菜刀发了一会儿呆,道:“可是我要回去……”
“忙了大半天,你不饿么?”
“呃……”
见我犹豫,他相当自然的扔出一句:“吃完饭再走。”这语气不是询问,不是客气的请求,而是命令。我想,他平时在公司给下属下达指令的时候应该就是这副德性。而我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将菜刀深深的砍入菜板之中,我道:“咱们的合作关系已经结束了。不奉陪。”
手心又是一暖,他拉住我,皱了皱眉,微微有些恼怒的模样,“你就不能……”
我手挣了挣,想要甩开他,但是他死握着不放,掌心紧贴的温暖又让我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像着了魔一样,我任由他拉着,不动了。他仿似也有点出神,时间默了默,他神色依旧淡淡的,然而语气却软了下来,“不过是将就吃顿便饭而已。你回去一个人能吃什么?”
我心底被这话柔软的一摸,瞬间柔了下去,冷冷的脸色一时也有些挂不住。
他又道:“而且做了这么一天白工,连顿饭都不吃,不亏么?”
亏……
于是我就很没出息的帮他把那根萝卜切了。
打开餐厅的灯,柔和的橙色灯光顿时让这个小隔间变得温馨起来,这应当是这个房子第一次执行它的使命,而我居然坐在这里,与它的男主人一起,吃了这个家里的第一顿饭。
四个菜,不多,却够我们两个人吃了。
这顿晚饭让我有些不自在,一是因为男主子太过自在,添饭夹菜做得很是自然,好似我们已经很熟悉了一样,二来……我并没有什么话与他摆谈,整个房间就剩下筷子与碗偶尔碰撞的声音。
“何夕。”
他突然唤我,吓得我险些将嘴里的汤吐出去。
“干嘛?”
他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几下,像是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而我却觉得他这样思考问题的模样该死的迷人……
“跟我在一起。”
我眨着眼望了他许久,等脑袋将他这话的意思理解出来之后,心脏像跑了八百米之后一样狂跳,腹部紧缩,我忽然有一种拴上了安全绳,马上就要有人一脚踹我下去蹦极的感觉。我咽了口口水,好久之后,才勉强捡起自己的盾牌,近乎脑残的回了一句:
“一起干嘛?”
这个回答似乎也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不知他脑海里浮现了什么画面,我看见柔和的黄色灯光下,他的脸慢慢飘出一抹红晕。
“咳……”他清了清嗓子,似在悬崖旁边抓回自己的思绪,他严厉的瞪了我一眼,谴责我不按理出牌的思维方式。他道,“可能会觉得有点突然。”
我腹诽:是相当突然。
“我也想了几天,虽然我们各自的身边都有不少人选……”
我在孤独的空间回头一望,身后一片荒芜片草不生。我想,有不少人选的,只有你。
“可是,就目前这种形式来看,缘分也好,阴差阳错也好,我们也算是走在了一起。至少目前我妈认可你。如果你离开,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和我妈解释为什么,更没有时间再去找一个女人。而就你目前的形势来看,今年春节回去面临的压力应当不小吧。”
这话就像一颗石子投入空井里,引起了反反复复的回响。
但是我看着他一副谈生意的模样,心底涌起的澎湃的感情一时凉了不少。
“通过最近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认为你是个相当独立的女子,有事业心,倔强而有勇气,显然,你也不喜欢两人在一起过很形影不离的腻味生活,而我也正好符合这样的要求。我相信我们在一起,并不会造成对方的困扰和麻烦。”
我的心情全然平静了下来,跟着他冷静理智的分析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
他笑了,宛如签订了一笔大合同:“何夕,既然找不到一个称心如意的,那找一个势均力敌的,如何?”
我盯着眼前凉了的萝卜汤,想了想,抬头紧紧抓住他的眼球,直白的问:“那你喜欢我么?”
他一怔,对我这个问题感到甚是惊异,半晌后有些不自在的挪开了目光。
我摆了摆手道:“问你这个干什么。”对秦陌来说,爱情或许连调味料都算不上。我道,“你的提议不错,我会好好考虑一下……呃,不要告诉我你没准备时间让我考虑。”
“自然有时间。”他道,“你慢慢想。”但是那副模样像是已经料定了我会答应。
临走之时,我提了包在门口穿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转头问他:“秦陌,难不成你今天这是在向我示好?”
他挑了挑眉,一副“你总算明白了”的模样。
我嘴角抽了抽道:“秦陌,如果我不是何夕,那个姑娘一定会为你的示好而痛哭流涕。”
他表示欣然接受了我的赞美。
22.他们的误会
这几天我烦心的事有点多。
一是秦陌的事,自那天他说给我时间想想之后,就真的半点联系也没有了,给了我最大的自由,或许是他太忙根本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又或许是他心里早已笃定我会答应。
但是答应……
我摸不清楚自己面对秦陌时心里的那份悸动到底是什么,如果说我对他动了心,但他又是一副咱俩凑合过的模样,我相信我和他也走不长久。
而我已经不是十八九岁的姑娘了,没有青春拿去挥霍浪费。
第二件烦心的事,是程晨。上次在超市看见沈熙然与那个陌生女子在一起的画面老是从我的脑海里跑出来,我总觉得如果不告诉程晨,她以后或许会受伤,到时候我现在的隐瞒对于她来说就是一种背叛。然而如果这事只是个误会,我告诉了她,就相当于是在她与沈熙然之间拨下了不信任的种子。
左右为难……
可是这样的情况没维持多久,那天我下班回家,走上楼梯,家门口蹲坐着一个可怜兮兮的女人,她哭得一脸的泪水,头发微乱,看起来很是狼狈。
“夕夕……”她叫我,“我……我要怎么办?”
我心里咯噔一响,难不成沈熙然真的做了对不起程晨的事?
她哭得十分伤心:“沈熙然……他在外面有人了,他不要我了。”
我唯有一声叹息,上前将她扶起来:“咱们进屋去再说好不好?你先别哭,或许是误会呢。”
她呜咽着乖乖的任我将她带回了房间。我知道现在她心里定是全乱了,若是往常,她还稍有一点精神气,定不会这么好哄。
我放了包面巾纸在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背:“好吧,我已经准备好了,你说吧,出了什么事。”
程晨毫不客气的抽了一张纸,先擦了眼泪,又呼了鼻涕,抽抽噎噎的了半天,总算是把事情经过说清楚了。
是她今天中午做了午饭想给沈熙然送过去,可是沈熙然却不在公司,她本来也没多在意,可是打道回府的时候却在沈熙然公司对面的咖啡厅里看见沈熙然和一个漂亮女人坐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看起来相谈甚欢,程晨起了疑心,一个电话打过去,问沈熙然在哪儿,他却说他在公司。
程晨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当时妒火中烧,冲进咖啡馆便将沈熙然拽了出来,质问那个女人是谁,沈熙然却犹豫着没有回答,正巧那个女人也从里面出了来,程晨当时便恼了,一巴掌就拍上了她的脸,打得人家一个踉跄,摔在地上。沈熙然上去劝,程晨反手一爪子便挠在沈熙然脸上,生生抓出了三条血痕。沈熙然一时也火了,护住了那个女人,回过头便大声骂了程晨两句……
“他说我,说我任性又不讲理。说我从来只顾自己……可、可是,要换我和哪个男人坐在咖啡厅里说说笑笑……他会、他会是什么感觉?也……也可能什么感觉都没有,他已经不喜欢我了……夕夕,他不喜欢我了……”
我头疼的揉了揉额角,从这个事情经过来看,确实是沈熙然出轨了没错,可是我总感觉里面有什么误会。
程晨哭了半晌,累了,我便让她去洗洗睡,或许明天早上起来事情有什么转机也说不定。
临睡之前,程晨趴在枕头上,看着我道:
“夕夕,你知道么,在今天他护着别人吼我的时候,我有多么的绝望。我才知道平时我对他凶,指使他干这干那,他愿意收敛着公子哥的性子忍受我的坏脾气和刁钻任性,都是因为他喜欢我,如果他不喜欢我,我对他而言就什么也不是了,在他那里也没有特权了。”
“夕夕,我……我很怕,他要是真的不要我了,我还是这么喜欢他,那我这颗心该扔哪里去?”
我只有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背:“如果真是那样,就扔给沈熙然好了,反正……”我指了指她心脏的位置,“他已经不是你的了。”
程晨拽着我衣角的手紧了紧:“可是我不能没有他。”
我恶劣的笑了笑:“那就把他的那颗心挖过来,到时候我摁住他,你动刀子,挖出他的心吃掉,让他也再也要不回去。”
程晨也笑了笑,终于肯闭上眼睛睡觉了。
我望着程晨的睡颜,一声叹息,丢了心能怎么办呢,要么坚强的浴火重生,要么绝望的任人宰割。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大亮,一个电话便将我吵醒了,我气呼呼的摸过手机,迷迷糊糊的接了:“谁?”
“何夕,晨晨在你那里么?她昨天有没有来找过你?”
我望了一眼旁边还睡得沉的程晨,没好气道:“不在。”现在知道着急,早干嘛去了。
我刚答完话,那边便嘟的挂了电话,似很焦躁的模样。
程晨被我番动作惊醒了,哑着嗓子不耐的问了句:“谁呀?大清早的打电话。”
“沈熙然。”
默了三秒,盖在我身上暖暖的被子便被人揭开了,程晨抓住我的手臂,带着三分期待三分惊喜三分害怕的盯着我:“他打电话了?找我么?怎么说的?”
我抓回被子盖上,嘟囔道:“问你在不在,我说不在,他就挂了。”
程晨有些失落的放开我:“这样啊。没说其他的?他……他有没有说对不起我什么的?”
我睡意正浓,被她吵得没法,只有掀了被子望着她道:“程晨,你知道你现在扮演的是什么身份么?你是愤而离家出走的良家妇女,沈熙然是将你气走的老公,他一夜没找到你,估计早就急红眼了,火急火燎的打电话来问我你在不在,我说不在,他自然就转换下一个目标去问了,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跟我说对不起你这些屁话。这些话是要等他找到你之后再和你说的。”
不过也因为这通电话,我心里更有底了,他们这次一定又是个误会,毕竟,我还没见过哪个出轨后的男人会对原配这么在意。
“你为什么说我不在!”程晨有点恼怒,“这样他怎么跟我道歉。”
我白了她一眼:“那我就打电话去告诉他你在我这里不就好了。”
“不行。”她忙拉住我,“我关了手机,就是为了不让他找到我,这样让他找到,他说两句话我肯定就心软了,他昨天对我那么凶,我不原谅他。”
我叹息:“你到底要怎样?”
她扭捏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问我:“你说……你说他还喜欢我么?”
“喜欢。”
程晨瞬间漏出小人得逞的骄傲笑容,然后又压了下去:“那就不能便宜他了,我好不容易才离家出走这么一次,当然要让他着急够了才行。夕夕,你上班去吧,今天我在你家帮你打理家务。”
“你不上班?”
“我请假,他一定会去我单位找我,我不去。就让他找不到。”
我心里默默道了一声沈公子保重。捂了脑袋继续睡觉。
上班的时候沈熙然又打了两通电话过来,内容无他,就问我有没有见过程晨,她有没有和我联系。被我否认后,又快速挂断了电话。从他声音中我听出这个素来淡定的男人已经快急疯了。
不过想来也是,以沈家的背景来说,这么久没有找到一个女人,要么她消失了,要么她出事了。
晚上回家之后,程晨将我家打理得干干净净,但是她却快饿晕了,她躺在沙发上,见我回家,对我比了比中指:“何夕,你狠,家里一点干粮也没有,我累死累活帮你做了半天的家务活,却连一包泡面也没找到吃的。”
我微微汗颜,因为工作的原因我很少在家吃饭,左右不过是一个人过生活,也没在意什么,前两天刚好把最后一包泡面给耗完了,回来的时候也忘了给程晨带点吃的。
“你怎么不下去买东西吃啊?”
“不行,要是沈熙然派人在楼下埋伏怎么办。我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我叹息:“好吧,你想吃什么,我去买,不过你要等一会儿,因为要过春节,楼下的小卖铺已经关门了,我只有到远一点的超市去。”
“随便。”她摆了摆手,“快去快回,如果你不想回来给我收尸。”
我揣了几十块零钱和手机便出门了:“我没带钥匙,等会儿帮我开门啊。”
她有气无力的应了我一声。
超市有点远,来回可能有半个小时的脚程,我再选了一会儿东西,又耽误了十来分钟。回到家,刚想敲门忽听一声暧昧的嘤咛自门缝里传出。
我虎躯一震,手生生僵住。看着我家大门也在微微颤动。
“沈……沈熙然……”程晨的声音迷乱而动情,“不行……夕夕一会儿就回来……不、不行!唔……”
大门一声低沉的闷响,我虎躯又是狠狠一震。只听沈熙然粗哑着嗓音道:“晨晨……我忍不住……”好似很无辜的模样。
接着,我家大门开始有规律的闷响起来。
在……在大门口,你们两个真是!
我臊得一张脸通红,全然不敢去触摸我家正响得欢乐的大门,捂了脸便羞涩的跑下楼去。
楼外的寒风一吹,带走了我心里燥热的感觉。
我看了看右手的干粮,又摸出兜里还剩的五块钱,苦了脸。我这是要在这里吹着寒风等他们把事办完还是另寻出路?
磨蹭了五分钟,冬天里刺骨的夜风刮得我一张脸刺痛不已。我摸出兜里的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了“禽兽”这两个字。又磨蹭了许久,我终是下定决心拨通了电话。不久那边便传来一个令我莫名的心安的声音。
我吸了吸冻得发红的鼻子:
“喂,收留我一晚怎么样?”
23.饱暖……思那啥欲
我打电话给秦陌时他那边一片嘈杂。似乎在什么社交场合。
他听了我这要求,多的没问,说是他们公司现在正在搞年会,让我先去一个酒店找他,然后再与他一道回去。
我心道,公司搞年会不过就是吃吃饭喝喝酒,我在酒店楼下等着他就好了。也没多想什么,坐了公交屁颠屁颠的便跑到他说的那个酒店去了。
当我左手拎着一袋零食,右手捏着手机和坐公交剩的一块钱,穿着棉布兔子头拖鞋找到他说的那个酒店楼下时,呆了呆。然后迎着门童讶异中带着点鄙视的目光,识趣的走到路边花坛一个阴暗的角落。
正想打电话催催他,正巧看见一行人从酒店中鱼贯而出,每个人皆红光满面与旁边的人说说笑笑,很是风流开心。
“哎,可惜,今年易总监灌秦总,还是没成功。真不知道平时那么严肃认真的男人喝醉了之后会是什么样子。”三个女子在我身边手挽手的路过。其中一个穿蓝衣服的女孩似感慨的说出了这话。另一个听了后,打趣道,“可惜什么,就算秦总醉了,看见了也没你的份。你当易总监就是为了玩玩啊,快三十的女人谁不急着把自己交代出去。秦总要是醉了,也就一个下场……”
“什么?”
“女上男下呗。”那女子摊了摊手,“发生了那样的事后,咱们上司夫人的位置就有人坐咯。”
她们渐行渐远,声音也听不到了,我琢磨着,原来秦陌还是个抢手的饽饽,自家公司从异性的职员到管理者都对他有所企图。果然像他说的那样,他确实有不少的人选。
正想着,酒店里出来的人慢慢少了,最后有三人并肩走了出来,秦陌,Lisa,还有个不认识的女人。Lisa扶着那个已经喝得烂醉女子,神色有些窘迫。因为那个女子还拽着秦陌的衣袖说:“Eric,今年我、我一定让你趴着回去。”
秦陌淡定的拉开她的手,依旧是往常的那副冷脸:“Lisa,你今天就多照顾着她点儿。我还有事。”
Lisa忙不跌的应了好,哄着那女子往前走:“易总监,易晴……姑奶奶咱们回家……你住哪儿啊?”
“我……我家在B城,回B城吧。”
“现在春运,买不到票,我们就回你在A城这里的家。”
“那打个车吧,告诉师傅去我家。”
“所以说你家在哪儿啊?”
“在B城……”
我有些忍不住想笑,等Lisa抓狂的扶着那人走远了,我再回过头去找秦陌,可是却没有在酒店门口看见他了,我往四处一寻,看见秦陌急急的转过酒店的拐角处,不知要去哪里。
我一时好奇跟了上去。还没看见他人便先听见一阵呕心裂肺的呕吐声。我心里一惊,加快脚步走过去,恰好看见他扶着墙,脸色难看的闭眼休息。
我想开口叫他,却见他捂着胃慢慢蹲了下去。明明疼得冷汗直留却愣是一声没吭,自己掏了药往嘴里一塞,便安安静静的蹲着,等着药起效。
见他这个样子,我不由心口发酸,有些抽痛。
“秦陌。”
他抬头看见了我,自己扶着墙站了起来,“嗯,来了。回去吧。”他的声音一如往日般平稳,但我知道他已经醉得差不多了,因为他说完这话,人晃了晃,眼瞅着便要往旁边倒。我扔了手上的东西就扑上前去,一把抱住他的腰,让他站稳。贴着他冰凉的身体,我心中酸涩之间莫名的生出一股怒气,不由打了两下他的背:“有胃病还这么喝,你是想死了还是活腻了?”
我抱着他没撒手,他身子僵了僵然后渐渐放松下来,我感觉头上微微一沉,是他下巴放在了我头顶,然后环过手将我抱住。
我听见一声似感慨似放松的喟叹。
被他这样抱着,我脸没多久便红了,赫然道:“秦陌,撒手。”
许是因为喝醉了,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做出理智的反应,而是在我头上蹭了蹭,脑袋搭在了我的肩上,道:“何夕,你很暖和。”
“暖和也不能吃我豆腐,放手!”
“不放。”
“喂……你想让我动手么?”
他将我往怀里紧了紧,带着七分霸道,三分无奈的说:“放不开。”
我老脸一阵热潮涌动,正想表现一下小女人的娇羞情怀,在他怀里扭捏了两下,忽然感觉腹部被什么硬东西慢慢顶住。秦陌的呼吸也慢慢沉重起来,他在我耳边轻轻说:“何夕,我已经很久没有过女人了……”
听说醉酒之后男人会特别容易有那啥的冲动,秦陌也是个正常的男人,自然……
可是,现在是在大街上!旁边还有他呕吐物的味道!
“你要我帮你么?”我问。
他的手在我背上慢慢摩挲,声音沙哑而性感:“如果可以……”
于是,我就帮他了。
听得他一声闷哼,我掐在他腰间的手完美的拧完了一个圈,我想,明天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应该会发现腰部青了一大片。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推开了我,捂着腰,嘶嘶的直抽冷气。我摊手表示:“看,这不就放开了么。”疼痛让他酒醒了不少,他捂着腰瞪着我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我去叫个车,你在这里先等着。”
把他拉扯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过了,他还自己去洗了一个澡,对这个屋子的构造我比秦陌还要熟悉,他在洗澡的时候我像个老妈子一样帮他找来了换的衣服,又帮他熬了一锅白米粥,一边熬一边抽自己:你这个心肠太善良的女人呐!
秦陌回房间躺着后,我端着粥坐在他的床边将他摇醒:“喂,吃点再睡,不然你明天起来胃会痛的。”
他眼睛拉开一条缝,看见我手里的白米粥,还真老老实实的坐了起来,乖乖的喝完了。我端了碗要走,他不知抽了什么风忽然抓住了我,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听见碗落在地上碎裂的声音,秦陌的脸在我正上方,危险的眯眼打量着我。
我强自淡定的问:“你想干嘛?”
“你是来答应我的么?”
他忽然问出这句话,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想了许久才明白他是在问我上次他说的那件事我答不答应。
我定了定心神看着他静静等待着回答的脸,认真问:“你喜欢我么?”
他皱了皱眉头,迟疑了许久,有些颓然的回答:“我不知道。”
“可是怎么办呢?”我无奈的叹息,“我好像有点喜欢你。有点……很喜欢。”
他眼神亮了亮,床头温暖颜色的灯光投进他的眼里,看得我一阵怦然心动。他的唇慢慢印了下来,在我的耳边厮磨:“既然如此,咱们就在一起吧。”
“不要。”我清醒的说,“因为喜欢你,所以我不要。”
他身体微微僵住:“为什么?”
“秦陌啊。”我叹息道,“我该怎么和你解释呢,我总感觉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懂。”
被这样看不起,他似乎有点不开心,盯着我一阵沉默。我推了推他的胸膛:“算了,等你明天醒过来再谈。”我扭动着身子要从他的禁锢之下逃离。
他搂住我的腰:“别动。”
“不动怎么下去,你让开。”
他呼吸一重,埋下头来便堵住了我的嘴。我呆住,老实不动了。他的手探进我的衣服里面,带着点冰凉的手指让激起我一层层鸡皮疙瘩。
我反应过来使劲推了推他的胸口,他一只手抓过来,将我的手推到头顶,紧紧握住:“跟你说了,别动……”
“秦陌,不行。”
他不理我,好像打定了主意要霸王硬上弓。我用脚乱蹬,没一会儿又被镇压下来了,他再次吻住我,这次舌头探了进来,似挑逗的拨弄着我的唇舌。
“秦陌……”我在他松开的间隙里,在他舌头还在我嘴里时,含混着说:“你记得啊,我是反抗了的。”
他似乎在笑:“饱暖……”
……思那啥欲。
24.你凭什么就笃定我不喜欢你呢
我的脸烧得通红,眯着眼不敢看他,一个劲叫关灯。
他嫌我吵,先堵了我的嘴再慢慢摸过去把灯熄了,整个房间一时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当中,在这一片黑暗的寂静中,我与他的喘息声便显得越发突兀。
他的指尖宛如舞蹈一般在我皮肤上游走,激起我一阵阵战栗。
“秦、秦陌开灯,你还是把灯开着。”
“别吵。”他一边说着,一边由下而上掀开我的衣服,帮我脱了下来。修长的手指划过我的背脊,不重不轻的力道让我浑身一酥,顿时没了力气,我咬牙,心道,这人还真会找敏感点……
他埋头在我的颈边,唇贴在我的大动脉之上,宛如神秘的吸血鬼一般,用力的吮吸,直至我都能感觉得到那里被他种了颗极大的草莓。
开玩笑,姐明天还要上班的好不!这被人看见了该多尴尬。
我推着他的头让他往下,他并没有与我倔着来,顺着我的意思向下移了一点,停在锁骨的地方,轻轻啃噬。
“秦陌。”我沙哑着嗓子,喘息道,“你怎么……怎么和上次不一样?”
他动作一顿,一边往下,一边问着:“上次是怎样?”
“上……上次,直奔主题……”
我听见他在低低的笑,笑得愉悦而性感:“何小姐。你在邀请我吗?”
“秦先生……你已经吃上了。”
“很美味。放松一点。”
我渐渐松开了紧紧拽住的床单,双手抬起来环住他的背,抱住他,寻求想要依靠的安全感。
“我进去了。”他这话说了一半,动作已经开始了。
“等……草……草你妹。”我被他忽然的动作弄得措手不及,指甲狠狠的陷入的他的背中,似乎是这样的疼痛更加刺激了他,他的动作越发大了起来,我几乎窒息,只有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好似除了这两个字再记不得其他。
所有的一切都在摇晃颤动,让我动情的粘腻的水声,让我绷直了脚尖的□后的尖叫,他温热的怀抱和沙哑着唤我名字的声音。
这些声音都混成一曲绝响,在我脑海里久久盘旋不去。
然而到筋疲力尽,风平浪静之后它们只变成了四个血淋淋的大字——没带套子。
如此疯狂的一晚后,第二天早上起来的女人是很悲催的。
我醒了,却扶着腰坐不起来,索性闭着眼继续睡觉。没一会儿,感觉身边的位置微微往上抬了一点,我眯着眼睛看见秦陌穿了衣服下楼去了。我在床上艰难的翻了个身,用被子把自己捂得更严实了些。
待会儿,该怎么面对他呢?虽然他昨天算是用强的,可是我也是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他吃了我,我吃了他,谁也说不清楚。
但是即便我肯和他做这样的事,也不代表我要和他在一起。
他是因为生活要完成一个任务,所以需要我,如果我不喜欢他,那么这笔交易无可厚非的是笔双赢的交易。但是现在我知道自己喜欢他,我还怎么能用自己的感情去交易,因为一场买卖之中如果掺杂了感情,那么付出的人必定不能全身而退,到时候走的那个潇潇洒洒,被留下的遍体鳞伤。
我玩不起感情,因为我输不起。
我在这里胡思乱想着,秦陌已经端着一碗粥走了上来。
“起来吃早饭。”他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就像咱们已经做了夫妻好多年,这是一个平凡的日子的开始一样。
我装睡装不下去了,老实的睁开眼,从被子探出半个脑袋,望他:“你先把我的衣服给我。”
他没有为难我,将衣服甩在床上,然后动手清理了昨天晚上被打碎的那个碗。我缩在被子里,将衣服一件件穿好,然后扶着腰坐了起来。适时他正捡了地上的碎瓷往外走,转过头来,目光便定定的落在我的脖子上。我赶紧伸手捂住自己的脖子,低喝:“看什么,出去。”
他微微一笑,带着点得意,看在我眼里就像个喜形于色的小人,我额上的青筋冒了冒,在将要骂人之际,他识相的出去了。
我深深的觉得,被一个男人摸清了脾性是一件悲催的事。
趁他离开,我赶紧下床穿了裤子,其过程如何让我的腰受尽折磨我就不一一细说,待穿好裤子之后,我转身便往外面跑。只想趁我现在还没有对秦陌不可自拔的时候撤退走人,回去就将他的电话拉黑,再也不要联系。
走到楼梯口,我顿住,我在上面,他在下面。我抽搐,他淡然。
“粥喝了吗?”他问得轻巧,好像没看见我这一副打算跑人的形容。
我沉默着不说话,正想着要不要和他把话挑明了说。他忽然道:“厨房里还有。我再盛一碗。”
厨房里的那些不都是我昨天煮的么……这人还真会借花献佛。我撇了撇嘴叫住他:“秦陌,我们谈谈吧。”
他挑眉:“有必要么?”
“很有必要。”
“好吧。”他率先转身走到饭桌旁,入座。我乖乖的走了过去,正襟危坐的坐在了他的对面。我们两人对望了一会儿,目光不知不觉在空中胶着,眼瞅着这正经严肃的气氛渐渐不对,最终,他眸光一闪,转了视线,“你想谈什么?”
我清咳一声道:“说实话,秦先生,我觉得咱们的关系进展得太陡了一点。你对我的态度,前后发生的变化大得让我有点不敢相信,所以再我的思考之下……”
“你顾虑得没错。”他也是一副有话摆开说的表情,“不相信我是对的,何夕,你出乎意料的有个很清醒的头脑。”
我嘴角抽了抽:“你这是在夸我么?”
“很显然是。不可否认,我确实是有所图才会突然转变对你的态度。”他道,“上次出了那件事之后,我妈与我谈过不少,其中就包括成家这个话题,我这个年龄,不管是在事业上还是在生活上都需要一个家庭来……”他顿了顿,似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
但是我已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需要,正好我在他身边,所以我就成为了他的目标。
不得不说秦陌下手的速度很快,他这样的男人,一旦决定了要做什么事,不达目的是誓不罢休的。所以第二天便直接转变了态度,毕竟对他来说,勾引一个女人不用费太大的力气。
虽然他的手段拙劣到让人触目惊心。
不过我还是要可惜的叹一句,在他决定勾引我之前,我已经动心了……
我接过他的话头道:“秦陌,我今天就把话直说了吧。我喜欢你,但是还没有到沉迷的地步。你提的这个建议如果是在我喜欢你之前,说不定我就爽快的答应了,但是现在我不敢答应。因为你不喜欢我,虽然我们在一起,但是我没有安全感,我是个小家子气而且有点任性还有点蛮劲儿的女人,我会有事没事的猜测这个疑心那个。如果真是那样你我以后都不会安生。所以……”
“何夕。”秦陌打断我的话。他身子微微往前倾,带着些许压迫感,目光灼灼的盯着我,“你凭什么就笃定我不喜欢你呢?”
我呆了呆:“那……你喜欢我么?”
“现在的情况就复杂在这个地方。”秦陌重新倚靠在椅子背上,手指在桌面上一下又一下的敲着,他微微皱了眉,像是要做出一个关乎国家生死存亡的选择:
“你说,我对你到底是怎么看的呢?”
你这话说得……我咬了咬牙,想忍住骂人的冲动,而最后还是忍不住拍了桌:“你怎么看我怎么知道,总之,现在的情况就这样了,咱俩不行,散了吧。”我起身走人。
秦陌眉头紧皱,一手横过桌面,紧紧拽住我的手腕,似乎有点生气:“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行。”他道,“没尝试过的事情,我不喜欢放弃。”
“尝试意味着冒险,我不喜欢冒险。”
“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他盯住我,像盯着一个目标,“何夕,为什么不试试让我真的喜欢上你。”
我将他扣住我手腕的指头一根根掰了下去:“我认为你永远不会。”
“别轻言永远。”他任我掰开他的手,重新以一副高姿态仰回椅子上,“我认为我很可能会。”
我嘴唇动了动,想说出什么话来反驳,可却被他这副势在必得的模样诱惑了,噎了半天,愣是一个字没吐出来。
“你再回去想想吧。”他终于松口放人,我忙不迭的跑向门口,像个落荒而逃的败兵。关上秦陌家大门之前,我听见他在屋子里似喃喃自语的说,“春节确实是个让人思考人生的时间……”
是啊……因为在接下来长达一个星期的时间里,会不断有各种各样的人询问你的私生活状况。
而我的私生活,干净寂寞得拿不出手!
25.回家
A城与C城离得近,回家没花我太多时间。我以前刚出来工作时每个月总要往家里跑跑,后来杨子出国久不归,父母愁我的婚事,回去一次问一次,更年期脾气暴躁的老母不管我有没有与杨子分手,直接将我拽去了相亲饭局。
久而久之,工作上了轨道,越来越忙了,我也不大想回去受着老妈的唠叨,过节的时候才往家里跑。
今年……
我敲了门,拎着包乖乖在门口等着。大门上的猫眼一黑,妈妈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这是谁啊?还知道回家哪。”
“妈,是我。”我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
门咔哒一声开了,妈妈抱着手站在门口:“这不过年还就不会回来了是吧,不管你妈你爸死活了是吧?”
我嬉皮笑脸的凑上去撒娇:“嘿嘿,妈,我这不是工作忙么,待会儿给你看我的年终奖,要不是我认真工作老板哪会给我那么多奖金?我就是为了回来和你好好过个年啊。”
我妈郑女士脸上的佯怒有些挂不住,拍了拍我的手:“就数你贫,进来吧。今晚吃饺子,你爸自己揉的皮,我做的馅咱们自己包的。”
“好好好,回家最想的就是妈的饺子了。”
“夕夕回来了?”老爸笑嘻嘻的从厨房里走出来。嘴里嚼着的东西还没咽下去。
老妈一看,火了:“何大东,这闺女还没回家呢,就这么一会儿你就等不得了?”
老爸继续笑:“这不是回来了么,我听见你开门才塞嘴里的。”
“我看看你吃的什么馅的?”
“素的。”
“你骗得了我?你嘴里的油都要流出来了!何夕,你回来好好说说你爸,血脂这么高了,还使劲的吃肉!何大东!你还吃,你看看你那像怀了几个月的肚子。”
“这不看着富态么。”
我听着他们拌嘴,洗了手进了厨房,锅里的饺子舀出来,整整装了两大盘子,我把它们端上桌,老妈还戳着老爸的肚子念叨,老爸一边咽饺子一边呵呵的笑。
“妈,吃饭吃饭,饿了。”
回家的第一顿饭,热热闹闹的吃了。
第二天我与老爸老妈出去置办了年货,下午的时候去了爷爷家吃年夜饭。
我爷爷住在一个厂的家属区里,房子不大宽敞,随着家庭子子孙孙的添丁,没年过年,这个房子就看起来更挤了,但是我家已经有了在爷爷家过除夕的传统,老人家又不愿意挪窝,所以大家挤也就挤着,难得热闹。
屋子外面的炮仗声炸翻了天,我大堂哥的孩子今年三岁,正是造**党的起步期,外面的炮仗吵他非要与那炮仗比比谁更吵,尖叫着吼得一家人不得安宁,大堂哥威逼利诱而不得效果,孩子越叫越欢。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两个棒棒糖一起塞进他嘴里,并且威胁他,如果他再吵,我会把两个糖塞进他鼻孔里。
他终是止住了尖叫。有些怯生生的看着面容凶恶的我。
大家对我这样的行为表示了深切的赞同,而后与我一起威胁小屁孩,让他不再出声。
“夕夕对付小孩子还是有一套嘛。”大堂哥的内人,也就是我嫂子笑着说,“我家这个造**派谁都吼不住,今天倒让你给管住了。”
我干笑着抹了一把汗。
嫂子笑呵呵的坐到我身边:“夕夕今年该满二十五了吧?”
“呃……呵呵,去年刚满。”
“呀,这都二十五了,身边有没有中意的人啊,怎么都没听见过你什么消息?”
来了来了!我在心里叹息,终是躲不过这一劫……
“呵呵。”我使劲的挤出笑容,“这还早啊,我工作忙,挤不出时间来。”
“再忙也不能耽误了终身大事啊。”嫂子道,“你这个年纪结婚是早了点,但是也该有个对象了,两人得相处相处,磨合磨合以后生活才能在一起嘛。”
“呵呵,不急不急。”我抹着汗,心虚的望了眼正瞪着我的老妈。
吃年夜饭前我万分忐忑,就怕哪个亲戚闲来没事突然说出句“哎,夕夕,我认识的哪个哪个人还不错,要不要介绍你们认识认识。”然而上了饭桌之后,我才发现,今年年夜饭的焦点另有其人。
那人乃是我的堂姐,她比我大半岁,自小咱俩没少在一起抢东西,革命感情还算不错,长大之后,各自的家搬得远了,联系就慢慢少了下来,特别是我工作之后人在外地,就更没了联系
她今天之所以成为焦点是因为她说她与她交往了两年的男朋友准备结婚了,在今年三月份的时候就摆宴请客。
听到这个消息我是悲喜交加,激动得险些一口气没喘得上来。我喜的是今年春节大家肯定会忽略我的存在了,悲的是,在咱们老何家,就只有我这个女人还没卖掉了……
我握着筷子埋头夹肉吃,不理会老妈时不时投来的极具穿透力的目光。
不用猜我也知道今天回去又是一顿唠叨。
由家庭施加的压力对于一个中国女人来说是巨大的,不用亲朋好友们争先恐后的来“问候”,光是我妈这极副哀怨性的眼神也看得我一阵肝颤。
回家之后,我妈一句话没说,光盯着我长叹去了,我心慌,自白道:“不是我不想找,实在是因为找不到!这个事还是得看缘分啊。是不是,爸?”我逮上了我爸,他笑呵呵的说,“是啊是啊,这种事急不得急不得。”一边说着一边就开始拉我妈:
“你别给孩子这么大的压力,到时候她随随便便找个人嫁了,一辈子也得苦。”
“谁让她随随便便嫁了?”老妈火气刚上来,转过头看见可怜兮兮的我,又凄凉的叹了口气道,“现在这些男人的眼珠子都被毒日头照瞎了吗?我生了这么好个女儿,他们怎么就看不见呢?”
头一次听见老妈这么夸我,我有些受宠若惊。她倒是真没再说什么,洗漱了自己躺回卧室看电视去了。
我挠了挠脑袋,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老妈这个样子比唠叨我更让我烦恼,想着她辛辛苦苦生养我这么多年,本以为是支潜力股,结果上市后发现,觉得我是潜力股的只有她一个人,这受到的打击确实是有点大。
我掏出手机,翻出通讯录,名字停留在禽兽那里,犹豫着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敢摁下去。而脑海里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想,秦陌现在在哪里呢?和家人一起过年吗?他们家过年会是什么样子?他会不会也在被人问起私事的时候想到我呢……
直到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在今年我还在犹豫要不要与秦陌交往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在向家里四处宣扬他快要结婚的事情了。并且成功的以这个理由拒绝掉了N多送上们来的相亲者们,把这个年过得舒舒坦坦……
当然,多年之后,知道这个情况的我是狠狠的抱负回来了的,只是现在,我还在万分苦恼之中。
忠于理智,我觉得我应该果断的对秦陌说不。
我与他脾气大不相同,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大不相同,我们的习惯甚至是一些价值观都是不一样的。而且诚如杨子所说,我与他都太骄傲,我们太容易硬碰硬的斗气,而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最怕的就是斗硬气。
我和他在一起,一旦我的喜欢不再,他的耐心消失,咱们就完了。
我不该答应的。
但是除了理智,不管是感情还是压力都在拼命的诱惑我,你该答应的,你难道没看出来吗?他对你是有感觉的,只是那样一个人,他还不知道自己动了心而已。你该答应的,你看看你身边还有哪个男人可以和秦陌相媲美?还有哪个男人是愿意只要你一点头,他就马上属于你的?你应该答应的,因为你喜欢他,不在他的身边,你的这份喜欢该在何处安葬?
我突然想,没有他,我心中的悸动应该算是以一种死无葬身之地的凄惨方式结束的。
那就赌一把……答应吧……
我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方僵硬停留,摁……不摁……
“达拉达拉。”忽然手机震动,铃声大声传出,我吓得浑身一抖,径直将手机砸在了地上。过了好一会儿,等我喘了会儿气,缓过神来,将幸运得没有一点缺损的手机捡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我傻了一瞬。
铃声在这时候断掉。
心里涌起的各种数不清的感觉此时尽化为失落,一边有点懊恼他怎么不多打一会儿,一边又在怪自己这双贱手!
“达拉达拉!”
铃声再度响起,我迅速的扫了一眼来电显示,敛声屏气的接了电话:“喂?”
“刚才怎么不接电话?”这话与他平时的冷淡语气没什么区别,听不出半点指责。
“刚才,刚才……”我总不能和他说我在想要不要答应他的馊主意吧,情急之下扯了一个想让我捏死自己的谎,“我拉屎呢,手机掉到厕所里面去了。”
“……所以呢……”那边默了一瞬,我听见有个气音在话筒里吹过,仿似是他在我耳边轻笑,尽管这笑带着那么几丝嘲讽的意味:“所以你现在是拿着刚从厕所里掏出来的手机与我讲电话么?”
我默。
“还真是只有你能找出来的蠢理由。”
26.绝路
我撇了撇嘴道:“是啊,我蠢,我这么蠢的人还要劳您来打电话慰问真是对不起了。”
那边老实不客气的接受了我这句挖苦的道歉:“嗯,原谅你了。”
他这语气像是施舍了我莫大的恩惠,我气得牙痒:“你什么事?”
电话那边被我凶恶的语气冲得一顿,接着一声轻哼传来,我能想象得到他眉头微皱的模样,他道:“何夕,是你蠢还是我蠢?之前我都告诉过你了,你怎么还问这种话?我一个大男人半夜三更的给你打电话,除了想追你,你觉得还能有什么事?”
这话过于直白,把我震得浑身僵硬,脑袋空白一瞬后一丝燥热慢慢怕上了脸颊,我就在这寂静寒冷的冬日夜里沸腾了一张老脸。
“你、你你……”我好不容易才把心情平静下来,严厉的指出他的错误,“秦先生,你不喜欢我,请不要说出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我需要你。”他淡淡的嗓音扰得我心里扑通一跳,他也顿了顿,随后带着些许轻笑道,“或许你现在也需要我。”
他这话说得之暧昧,声色之淫|荡绝对是那个啥的意思,但是我却没有否认,我现在确实需要一个男人,一个正经个男友,一个可以和我结婚的男人。
我被沉默而沉重的现实逼迫得一声叹息:“你说得对,我需要。”
他没有再打趣我,陪我一同静默了一会儿后,问道:“家里逼婚了?”
我捶地:“秦陌,尼玛能不能不要这么犀利!”
他似是很无奈道:“不巧,我就是了解了你一点。”他道,“要理解长辈们的关心,在他们看来女孩子是该早点结婚。”
没想到他会安慰我,心中不受控制的一软,我坐在床上,看着屋里熟悉的摆设,想初中高中乃至大学,家里都让我不要谈恋爱,但是一走出校门就又想马上把我交待出去,可是值得我托付终身的人哪里那么好找?
我心中突然就涌起了一股委屈,鬼使神差的将今天发生的那些琐碎得不能再琐碎的事都一一讲给他听,大堂哥的孩子调皮却可爱,大堂姐的婚事,我妈的唠叨,我絮絮叨叨的说,他安安静静的听,说到最后,我一声叹息:“都是这天杀的□关系的错。”
他却笑了:“有个送上门的,你不要?”
“我是有原则的人。”
“唔,好吧,原则。”他说得模模糊糊,我没听清楚,也懒得追问,撅了嘴道了声睡了,晚安,便挂了电话。
这一夜,出乎意料的我睡得十分舒服。
一觉睡到第二天十一点,我的房门忽然被老妈大力的推开,我眼睛也没睁,将被子拉过头盖住,咕哝着:“一会儿……就再让我赖一会儿,外面多冷啊。”
“有人找你。”老妈的声音夹带着几许想压抑却没有压抑得住的激动,“快起来,你看你睡得这副德性!”
我拽着被子,像条虫一样蠕动了几下,撒娇:“再睡一会儿嘛。”
“何夕!”老妈的尾音提高,像是马上要揍人。
“让她再睡会儿吧,没事。”
这个声音……
我眼睛倏地睁开,猛的坐起身来,看见卧室门口那个人影时,我瞬间傻了,狠狠拍了自己脑袋几爪,确信这不是梦以后我惊骇叫出了声:“你!你是从哪里蹿出来的?”
秦陌,丫这是要撬了我的老巢啊?
秦陌挑了挑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但是碍着我妈在此,没有发作。我妈听了这话却怒了:“蹿什么蹿?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快去给我好好梳洗了!”
我抓了抓头发:“妈,他……”
我妈的眼神一软,过来摸着我的头道:“妈知道你孝顺,可是过年过节的,小秦总也得把自己家顾着吧,老跟着你跑哪里行?他妈妈也就他一个儿子啊,女孩子还是要通情达理一些。你看小秦今天不就来找你了吗?”
我傻眼:“啥?”
“年轻人气盛吵吵闹闹很正常,你这脾气就别倔着了,人家一个劲儿的认错,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你快洗漱了,去和小秦好好谈谈。”
脑子里慢慢将老妈刚才的话消化了,我冷笑,奸商啊奸商,你忽悠人都忽悠到我家来了啊。我狠狠的瞪向秦陌,却见他看着我墙上挂着的艺术照微微走神,似察觉到我欲将他杀之而后快的眼神,他淡淡的回望向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而我却清晰的看见了他眼底恶劣的笑意。
等我洗漱好了之后,我借着下楼买早饭的理由,一并将秦陌拉了下去。离开我家阳台能观测到的范围,我冷冷瞪了他一会儿,问:“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他凉凉道:“你有个很好的朋友,我说我要来向你表白,她就什么都交代了。”
程晨你个通敌叛国的二货!
我扶额:“秦先生,您这是要把我逼上绝路啊。”
他道:“如果绝路尽头是我,你大胆的上,没关系。”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我妈会将你当做我以后结婚的对象!这和咱俩在一起完全是两个概念!”
“自然是这样,我妈也是这样想的。”
我下巴默默的掉了下去,翻了一双死鱼眼看他:“你玩真的?”
他皱眉打量我,微抿的唇角在诉说着他的不悦,默了一会儿,他沉声道:“你一直都以为我是在玩?”
“不然呢?”
他抱起了手,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清高模样:“何同学,毛主席曾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我是绅士,从不耍流氓。”
我深深叹息,头一次觉得,在某件事情面前,我可以这么的无能为力……
“算了。”我摇头,“先去吃早饭吧,我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应付你。”我转身欲走,脚步却顿了下来,“秦陌,你开车过来的?”
“嗯。”
从A城到C城,开车最少也得四个小时,现在十一点,那么他今天早上肯定七点就出门了……
“你没吃早饭吧。”我心里有点微怒,“真当你自己是金刚了?随便折腾不怕痛?有胃病也不知道把自己照顾着。”
他被我骂得一怔,清了清嗓子没搭腔。我拽了他的手往小区外走,想去找个地方买碗粥,可是过年过节的几乎没有小餐馆开门做生意,我只好又拽着他回家。
他这一路倒是走得安静。最开始本是我拽着他干燥温暖的手指,但是到了最后却是他包住了我整个手掌,在冬天凛凛的寒风中传给我的温暖,软和了我整个身子。
“何夕。”坐上电梯,封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了我们两人,他突然柔声唤我,“过两天,去我家看看我爸妈吧。”
他这话背后的意思我听得明白。
我沉默着没应声,他的手指紧了紧,愣是撑开我的掌心,变成了十指相扣的模样。
“我可以拒绝么?”我问。
“不可以。”他霸道又蛮横。
我翻了翻白眼:“那你还问什么?”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我走了出去。出了电梯,楼道里有些黑暗,他将我往后拉了拉:“何夕……”
我不等他将话说完,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情绪,一个转身,霸气的将秦陌推到了墙上,直取他的唇畔,舌头闯入他的唇齿之间,这是一个极具侵略性的深吻。
在他全然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我又放弃了攻夺下来的城池,全身而退。
他褐色的眼眸闪着莫名的光。我道:“秦陌,总有一天你会为招惹了我而后悔。”
“你不是说你现在不喜欢我么。”我眯眼,笑道,“未来的某一天,我要让你哭着说你爱我。”
微暗的楼道里寂静非常,我听见他微微沉重的呼吸慢慢平静下来。
“何小姐,我同样期待着那一天。”
27.彻夜长谈
与秦陌在一起,或许还会与他结婚,那是什么样的生活直到现在我也无法想象。
但是我知道的是,这样的生活马上就要开始了。
今年的春节,我提前三天离开了家,老妈不仅没有挽留反而帮我收拾了包袱,欣喜若狂的把我送上了秦陌的车。对于我妈来说,女儿可以去另一个男人家过年或许是比在自家过年更欣慰的事情。
她总担心我要强的性格会找不到好男人,以后半生没着落,这下看见了秦陌,她总算可以暂时安一下心了。
暂时……
到了秦陌家,秦姨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不知为何,这次她看我的眼神比之前更为闪闪发亮了,秦陌的爸爸是个严肃而少话的男人,或许是因为久经商场磨砺,让他的情绪不轻易露于表面,秦陌在这一点上与他爸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过秦爸爸的身上比秦陌更多了一份睿智和老练。然而在面对秦姨时,这个男人所有的表情都温柔了下去,眼里全是一眼便能看见的相惜之意。
我想,秦陌真是太幸运了,一个富足而完整的家庭,一对恩爱的父母……
一块肉丢在我的饭碗里,旁边传来秦陌低沉的声音:“我爸已经是我妈的了,把你的眼神给我收敛一点。”
我看了看碗里的肉,又瞅了瞅身旁的男人,奇怪的问他:“你是在吃醋么?”
他冷冷的哼了一声,不理我。
我皱眉看了看碗里的肉,道:“还有,秦陌,不要以为你喜欢吃肉,别人也会很喜欢。过一个节几斤肉的代价我是付不起的。”
他将嘴里的饭咽下去,斜眼看我,“我给你夹菜还不够你高兴的么?”
我气笑了,一筷子白水青菜搭进他碗里,盯着他紧皱的眉头笑道:“你高兴么?”
秦陌还没发作,秦姨笑了:“对对,就该这么收拾他。阿陌,听媳妇的话,吃点蔬菜。”
我露出小人得逞的奸笑,想把秦陌气个半死,哪想他盯了我半晌,却忽然笑了,那笑容中的温柔与宠溺看得我血压猛的一高,心跳顿时紊乱。他老老实实的埋头啃蔬菜,我怔愣的望向秦姨和秦爸爸,他们也都笑得十分和蔼。
其乐融融合家欢乐八个字在我脑海里飘过,我觉得,此时我们就差一个吵闹的小屁孩来构成一幅完美家庭的画面了……
吃完饭,秦陌与他爸爸去房间谈事情了,我和秦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正值春节,电视里搞笑的节目不少,我与秦姨看得都很入神,看到一个笑点时,我俩都乐个不停,连带着也将我生活中遇到的一些囧事给联想出来了。
我握着秦姨的手兴致勃勃的给她说:“您别瞧他,上次我坐公交的时候也遇见这样的事,一上车,没了位置,我还没有找着抓的地方呢,司机忽然就开车了,我又穿着高跟鞋,哪能站得稳啊,一个踉跄对对直直的就往后面倒。”
“摔着没?”
“没,我反应多快啊,当下随手往旁边一抓,愣是抓住了个软乎乎的东西稳住了身型,结果等我站稳了回头一看,您猜我抓的是什么?”秦姨好奇的望着我,我自己先乐了一会儿,才道,“那是个活生生的六十来岁的老头的脸!他的假牙都快被我给捏出来了,那时我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想笑,一个劲儿的道歉,好在那老人家脾气挺好,装好了假牙,还夸我‘小姑娘,行!反应不错,就是下手的地方不对!’您是不知道,当时旁边的人都笑了一片。”
秦姨笑得停不下来,直嚷肚疼:“哎哟哟,夕夕,你可真是个活宝。”
电视没看多久,我和秦姨还乐着,秦陌与他爸便从书房出来了,两个男人刚谈完正事,脸上的表情还有些严肃,看见我和秦姨乐呵的这模样,眉眼不由也松了松。
“谈什么这么高兴?”秦爸爸问。
“你儿子招回来的这个活宝啊,可乐死我了。”秦姨握住她丈夫的手,佯怒道,“你看看你生的这儿子,木讷得和你一样,半点没有我们夕夕讨喜。”
秦爸爸浅笑道:“他不是给你讨了这么可爱的一房媳妇回来么?原谅他吧。”
“好吧,看在你的面上。”
秦姨身子弱,没聊多久秦爸爸便推着她回了卧室。客厅剩下我与秦陌两人,他斜眼看我:“行啊,这么快就收服我爸妈了。”
“过奖过奖,还是比不过秦先生你动作迅速啊。”
他一声轻笑:“那么,何小姐,咱们现在是不是也该回卧房了呢?谈谈有趣的事?”
我脸微微一红,瞪了他一眼:“耍流氓。”然后转身便跑去了秦陌的卧室,“我先洗澡。”
窗外的黑夜正浓,大床之上我与他交缠得正欢,忽然,急喘的声音一顿,秦陌低哑着嗓子问:“你先说好,今晚要不要关灯?”
“都……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你……你妹的是不是问得太迟了点!”
“我是觉得,接下来的事情还是关了灯谈比较好。”
灯光一暗。
“咦……”我惊疑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完全吐出,便被打断,接下来便被撞得断断续续,我唯有带着些许愤怒,残缺不全的说,“我……我没说,没说过……要、要在上面!”
“我们不是、正在谈么。”
于是乎,今晚我与他彻夜长谈……
翌日清晨,我自秦陌怀里醒来,窗外的阳光透进来,我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在在轻轻颤抖,似乎也要醒了。
“秦陌。”我唤他,看见他褐色的瞳孔慢慢对上我的眼,他还有些迷糊,模模糊糊的应了一声又准备闭眼睡觉,我道,“我突然想到一个勾引你的法子。”
他耳朵动了动,然后睁开了一只眼,接着两只眼都睁开了,眨巴了一会儿望向我:“我可以说我有点期待吗?”
“必须的。”
C城游乐园。
我转了一圈,看见翻滚而过的云霄飞车,突然降落的跳楼机,旋转着的大摆锤,听着刺耳而激动人心的尖叫,我拍了拍微微有些石化的秦陌的肩:“让你见识见识姐横扫游乐园的英姿!”
他扶额叹息,近乎喃喃自语的说:“我应该想到的,我应该想到的……”
我哪听他废话,拽了他便进行了一系列惊险而刺激的项目,越是惊险的我玩得越开心,秦陌有时会挣扎很久,最后却被我一句“你太怂了。”给怂恿上去。
一圈玩下来,我有些头晕腿软,但心情却是无比亢奋的,秦陌的表情依旧如往常一般平淡,只是脸色有些发青,我叉腰大笑着望他:“秦陌,爽不爽?”
他坐在椅子上,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何小姐,你勾引人能不能用委婉一点的法子?”
我邪笑着挑起他的下巴:“秦先生,这就是你看上的姑娘,你还敢往家里带?”
他淡定的扭头躲开我的手,喝了口水道:“都带家里好多次了,何夕你省省吧,被吃拔干净的人就别再挣扎了。”
我一声冷哼,他这样淡然的表情让我不爽极了,我望了望不远处的鬼屋道:“秦陌,咱们去那里吧。”
他往我指的方向看了看,很是不屑道:“我会去那么幼稚的地方么?”
我冷眼望他,他没听见我反驳的声音,奇怪的抬头看我,我与他静静的对视了半晌……
于是乎,我牵着他去了那个非常幼稚的地方。
这个鬼屋做得很不错,但是对于我和秦陌这样级别的人来说都是小儿科,一路的黑暗,他牵着我的手走得相当坦然,不管是半路突然闪现的绿光还是从地下猛的蹦起来的木乃伊,他都视若无睹的带着我走过。
不得不说,他的背影和温热的手掌,让我有点点失望之余生出了更多的安全感。
“秦陌,你不怕么?”我指着突然拽住他脚腕的那只苍白的手道,“我都有点被这东西吓到。”
他回头,面容在四周惨白的光中显得有点阴森,他道:“这些东西太拙劣了。”
“那你为什么不往前走了?”
“他拉着我不放。”秦陌指着他脚腕处的手说。
我默了默,干笑道:“我想,大概是刚才我一惊之下踩了他一脚的原因……”
这些鬼屋里突然伸出来抓人的爪子自然都是人扮演的,刚才他突然抓住了我的脚腕,我只是下意识的挣开,然后用鞋跟碾了一下那个“不明物体”,我想那只爪子应该疼得够呛……
秦陌默了一会儿,我赶紧赔笑道:“你等等,我给里面的人道个歉。”
“师傅!”我拍着木板做的墙壁道,“刚才我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啊!”
里面没人应声,我有些奇怪:“他还是不肯放了你么?”
秦陌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我心道这个鬼屋的工作人员还真是不讲理,在被惊吓到的情况下,我做出那样的反应实属正常,我都道歉了,他为什么还要为难我们。
我又拍了拍墙,好声好气的道歉,但是抓住秦陌脚腕的手就是不放,我怒了,蹲下去想强行将那五根手指掰开,可是当我触碰到那只手时,我手指猛的缩回来:“这……这人手怎么这么冰……”
秦陌道:“嗯,我的脚都被冻得痛。”
我抬头看秦陌,只见他的脸色在爆闪的惨白灯光下显得十分诡异,我心头一寒,强装淡定道:“少来,你以为能吓到我。”
“真可惜。”
脚下的墙根处有个半个人头大的黑洞,抓住秦陌的那手便是从那里伸出来。我心里夹带着些许害怕和好奇,慢慢低下头去,望向那个黑漆漆的洞里:“师傅……”
忽然,一张惨白的脸从那个洞里一闪而过,我心头猛跳,一声惊呼不可抑制的破口而出,我赶紧站起身来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秦陌想拉我但却没拉得住,我撞上身后的那道墙,力道之大撞得内里空洞的木墙发出一声巨响,我只觉背后的墙震了震,然后有一个不明物体砸在了我头上,泼了我一脸的不明液体。
是什么……这种味道好臭,不会是硫酸吧!
心中骇然,我连连惊呼。
“何夕!”秦陌的声音中带了点慌张,我还在茫然之际,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将我揽入怀里,“没事,没事。”他轻声安慰,但是手有些发抖,“我先带你出去。”
此时我也没有去追究那个拽住他脚腕的手到底是怎么回事,脑中一片混乱的被他带出了鬼屋。
见了阳光,我乱糟糟的心总算是安定下来许多,这时我才发现周围好多工作人员都围了过来,大家的神情都有点不可置信,甚至带着惊惶。
我有点茫然,秦陌也紧皱眉头,不停的问我,哪里痛?
我盯着他焦急得有点不知所措的模样看了许久,最后竟莫名其妙忽然笑出声来。
四周顿时抽了一片冷气,秦陌也有些傻傻的怔住。
我这才感觉到自己脸上有些绷,伸手一抹,呵,好家伙一手的鲜红!我自己也骇了一跳,我这是什么时候流的血……然而再仔细一看,这过于鲜艳的红色分明就不是血。
更像是……
“哎呀!那是颜料!”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女生总算认出了我脸上的液体,“前些天重新装修的时候留在里面的,美女你快来,我带你去洗了,这个颜料干了可就洗不掉了。”
听得这话,我虎躯一震,赶快跟着那工作人员走。秦陌却在我身后拉着我没撒手,我气急:“你是要我毁容么?以后我天天画着这张川剧一样的脸和你出门,看谁丢脸!”
他被我吼得愣了愣,这才放开手。
我没心情去搭理他眼中各色的表情,急急忙忙的走了。
28.你真幼稚
在我几乎搓掉自己一层皮后,脸上的颜料总算是被我洗干净了,只是毁了这身衣服,以后都没法穿了。
走回秦陌身边,工作人员正在和他道歉,我气愤的上前,对着主管说:“鬼屋这种东西不过是让人玩玩就好,你们的工作人员这么做,真是太过分了!虽然是我不小心踩了他一脚,但是也不带这么报复的,要吓出毛病来了怎么办!”
主管的态度很好,我一边说他一边点头道歉,但是听完我的话之后他愣了一愣:“我们这鬼屋里面从来就没有工作人员。”
“胡说,那一路走来抓我脚拍我肩的是什么!”我以为他在推卸责任。
“以前的鬼屋里面确实是有人在进行扮演,但自从我们重新装修后,把那些东西都改成机械的了,鬼屋里没人。那些抓住脚的手只要轻轻挣一下便会自动放开的。”
我面色一青,只觉胸腔里的心又开始狂跳起来:“那我我我……”
“咳嗯。”秦陌清咳了一下,有些心虚的看了我一眼,“当时,我以为你在和我开玩笑,就一直让它抓着没动。”
“可是重点不在这里啊!”我比划了几番,发现没有言语可以表达我的心情,于是敛了表情,正色道,“我看见有脸从下面飘过去。”
这阴气森森的话一出,众人皆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很不给面子的都笑了。
主管压着笑:“脸……脸么?人脸?”
我叹气:“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人……”
秦陌的手搭上我的额头:“你吓糊涂了?”我拍开他的手,有点生气道:“我说真的!”
一旁的工作人员道:“小姐你一定是误会了,如果你还是觉得害怕可以到我们后台来看看,我相信你应该能再看到那张脸的。”
我心里好奇又害怕,踟蹰着不敢跟人家走,秦陌将我的手一拉,拽着我便跟了上去。
“不看个清楚明白,晚上还怎么睡觉。”
他是这样说的……
进了人家的工作后台我才发现,原来我们在黑暗里绕了那么久的路程,不过就是这么一个圆形的构造,里面各种道具交错,偶尔还能听到新进去的游客的尖叫声。
游客一边走一边不停的触动机关,后台里面的道具就不断的飞出去又收回来。我看到的那张脸其实只是一个白衣妖怪的面部,它的行径路线很简单,从左边靠着地面移动到右边,然后在一个机关口跳出去吓人。我弯腰下去看那个黑漆漆的机关洞口的时候正巧看见它飘过,被吓得神智全无的我埋着脑袋走完了后半程,自然没有看见它从该出来的地方跳出来时的场景。
真相大白,我长舒一口气。
因为衣服被染了如此大一片血一样的红色,我的游乐园勾引男人计划受到了严重的影响,最后只得提前结束。
上车之后秦陌半是感慨半是好笑的说:“你今天是来给我演示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句成语的悲惨么?”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一边倒车一边揶揄我,“还是你想告诉我,事倍功半到底要怎么做?”
“草,姐再也不信韩剧了,什么游乐园是个制造美好记忆的地方!”我气呼呼的扭头不看他。窗外的风景不断流逝,我斜眼扫了一下,小声问,“秦陌,你今天到底有没有被勾引到……一丝丝?”
他沉吟了一会儿,似思考如何回答:“何夕,打个比喻,如果把勾引男人比作捕鱼,你如果撒个网,我就安安静静配合着钻了。可是……”
“可是?”
他淡淡斜了我一眼:“你架了一门钢炮,用穿鲸鱼的渔叉狠狠轰了我一枪。”
“所以呢?”
“现在海面上飘着我的碎屑,你看着办吧。”
车里静默了许久,我长叹一声:“秦先生,咱们去吃饭吧,我要吃生鱼片。”
第一次勾引秦陌,在我狂吞生鱼片的落寞中惨淡谢幕。只是那天晚上,在“办事”的时候出了个小插曲……
“唔……”秦陌一声闷哼,动作越来越快,黑暗之中我突然想起今早的那件诡异的事情,我浑身一震,径直将秦陌推开。
我急喘不断,他怒火大炽:“何夕!”
“我……我想起了。如果那鬼屋里都是机器,我踩到的那只手是什么!”
“你管它。”
“不行,没搞清楚不办事!”
“人生总有事情看不透。”
诚如秦陌所说,人生总有事情看不透,就如同我至今不知在鬼屋中踩到的东西是什么一样,我也不知道我与秦陌为什么简单的开始,简单的……结束。
过完了年,自然又要开始忙碌的工作。我忙,秦陌比我更忙,一没注意,等我想起来时,我与他已经三天没通过一个电话,这对于才开始恋爱的人来说实在不正常。
然而我也没心情去计较这些,开年我便接了一个单子,客户是一对新婚夫妇,屋子是小户型,要求装修温馨而有个性。夫妇俩与我一般大,同龄人总是好说话,没一会儿我就与他们混熟了。第一天见面我依着他们说的感觉简单画了几幅草图方案给他们看,然后让他们挑选几个比较中意的,我再回去绘制细节。
晚上我正在办公室画图,程晨给我打了个电话。
说到程晨,自从上次她与沈熙然在我家大门那个啥以后我就再没见过她,那晚我去了秦陌家,也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她没问我那晚去了哪里,我也没好意思挑出这个话题。所以我俩很默契的将那些天的事跳过了。
而今天她打电话给我……
“夕夕,沈熙然向我求婚了。”
我一呆:“那很好啊……你哭什么?”
“我,我不知道,就是止不住眼泪……我害怕,又有点……说不清楚这感觉。”
我抹了两地冷汗,安慰道:“喜极而泣吧,而且你年纪也差不多了,和沈熙然爱情长跑这么久也该有个结果了。你们时间定在多久?”
“三月份。”
我点头:“好,到时候我送你个大大的红包。”
她又在那头胡言乱语了一阵,我表示理解的将她那些毫无组织的语言听完,我才知道,原来,那天我在超市看见和沈熙然一起走的女人是他请的婚礼策划师,从那时开始沈熙然便准备给程晨一个盛大的婚礼了,从求婚到结婚,每个步骤都精心准备。力求彻底捆死这个女人,让她的世界里再也容不下别的男人。
我觉得程晨日后一定会有个幸福的婚姻生活。
程晨将她与沈熙然的事情说了二十来分钟,在我以为她终于平静下来要挂电话之时,她突然道:“对了,还没说正事呢。”
我撇了撇嘴:“喂……你以为我很闲么?”
“知道你忙才给你打这个电话的。”她在那边呼了呼鼻涕,道,“你和秦陌在一起了?”
我想起她通敌叛国的那件事,一声冷笑:“托你的福。”
“夕夕,可能说这些事算我多嘴,但是我觉得吧,像你这样把恋爱对象当做结婚对象的女人是应该适当了解一下对方的经济状况的。”
我一边审着刚才画出来的草稿图,一边答应:“唔,他的经济状况很好,把何夕当猪养也能喂上十个栅栏。”
“我知道秦陌现在用钱肯定不是问题,我说的是秦氏。”
程晨的语气有些沉重,我不由也认真听了起来:“秦氏怎么了?”
“昨天沈熙然给别人打电话,我不小心听到了几句,貌似是说秦氏内部资金流动出了什么问题,连在美国的秦大总裁都回来亲自坐镇了。具体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但是夕夕,秦陌这样的家庭,一旦出事一定是天翻地覆的,到时候你……”
“到时候再说吧。”我想秦氏那么大的企业不会因为一点点资金流动说垮就垮了。而且就算秦氏真出了什么问题,那与我和秦陌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与他只和爱情有关。
挂了程晨的电话,我握着笔却怎么也没办法在纸上画出线条了。
定不下心,我索性扔了笔,提包走人。
走过每天回家都要穿过的街道,转一个弯,我看见一辆熟悉的越野车正停在我家楼下,秦陌倚着车前盖站着,一点橙黄的光在他指尖闪烁。
我几乎从没见过他抽烟,即便是在我与他一夜情之后,那著名的“事后一支烟”也没有出现在他的手上。
我盯着他,不由轻轻叹息。
他转头看见了我,站直身子,看了看手表皱眉道:“这么晚?”
我撅着嘴上前:“你又没说过你要来,难不成我还要每天呆在家里等你临幸么?”
他高傲的瞧我:“你不该?”说完这话,他肚子忽然发出了“咕”的叫声。
我眨巴着眼,盯着他在昏黄的路灯下变得有些红的脸不厚道的笑了。见他要恼羞成怒,我立马拽了他的手往楼上拖:“我该,我该,妾身这就为您准备饭食。”
看着电视,我与秦陌缩在小沙发上,大口吃着泡面,秦陌一边吃一边嫌弃:“何夕,我是怎么想不通了,居然跑你这里来。”
“你现在可以想通了,走吧。”我筷子对着大门一比划,摆足了赶人的架势。
秦陌淡淡扫了我一眼,“我现在就是想不通。”
“秦陌,你真幼稚。”
他冷哼一声:“那就别和我计较。”说着把我的面也抢过去吃了。
我本就不是很饿,索性放下筷子撑着脑袋打量他,秦陌在我灼热的注视下泰然自若的吃完了面,一边擦嘴一边问我:“何小姐,你又在想法子勾引我?”
“是啊,勾引到了么?”
“尚需努力。”
“唔,可是我却觉得我成功了。”我霸气的勾起秦陌的下巴,在他唇上轻轻一咬,笑道,“至少现在只有我敢这么做。”
他抬眼看我,眸色渐深,映着头顶的灯光,我将他眼中的因疲惫过度而泛起血丝看得清清楚楚。
“何夕。”他正色唤我,“如果让你与我一起去国外生活,你去么?”
“去多久?”
“一辈子。”
我默了默:“不去。”我紧紧盯着秦陌的双眼道,“这样说虽然有点过分,可是感情的事我不会拐弯。秦陌,我还没有喜欢你到不顾一切的地步。”
他望着我看了半晌,终是挪开了眼神:“这样也好。”
秦陌的这句话终结了我们今天所有的交流,晚上十点,秦陌从我家离开。我站在窗前看着他远去的车灯,心想,原来我与秦陌之间除了爱情还有让人难受却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我没那么喜欢他,他也不是非我不可。
29.为了生活狼狈的模样
不管日子怎么过,地球还是一成不变的旋转着,日出日落,时间从不为谁慢下脚步。
转眼便到了三月初。
程晨的婚期将近,她整日焦躁不已,每天拼了命的买东西,誓要将自己多年攒的工资全部花光,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这些钱嫁进沈家门后就不再单独属于我了,我得把它们全部都换成衣服包包化妆品,让沈熙然想用也用不了。”
当然,沈熙然是不会在意那些钱的。有时候程晨还与我抱怨,为什么她卡里的钱越用越多。我不用脑子也知道,除了沈熙然那个冤大头,谁会这么把这个傻妮子供着。
我与秦陌的关系平平稳稳的进展着……我是这样认为的,但是用程晨的话说,便是:“你们在恋爱吗?我以为你们已经结过婚五十年了!”
我与秦陌处在一种“金婚”的状态中——相处和睦,因为我们都各忙各的,偶尔通一下电话,通电话多半是为了一起吃晚饭,而一起吃晚饭多半是为了一起睡觉……
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我也说不清楚,我知道秦氏这次出的问题不小,他的压力与忙碌可见一斑,而我手里拿着两个单子,另外还要带实习的新人,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到了二月底的时候,我与秦陌几乎失去联系长达十天,如果不是因为婚前焦躁症的程晨每天缠着我,她实在看不下去的提点了我一句,连我自己都快忘了,我是个有男朋友的女人。
我给秦陌打电话约好时间见面,但每次都因为“忙”而夭折了。
生气?或许有,不过在一堆图纸面前,我很快就把那种情绪给忽略掉了。
很忙,没错,姐也一样。我甚至没有时间停下来想一想,我与秦陌两人真的适合吗?真的可以牵着对方的手走完下半辈子?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了程晨结婚那天。
三月,春花渐次开,各种病毒也相继复苏。我在忙碌的工作中光荣的感冒了,因此也推掉了做程晨伴娘的工作。
因为沈家家庭各种复杂的关系,婚宴被分成了两部分,一个在酒店楼下的草坪上摆成西式的,一个在酒店楼上的包厢里摆成传统中式的。而我自然被程晨邀请到西式宴席那块去,秦陌则被邀请到中式宴席那块去。以至于宴席都快吃完了,我与他也没见上一面。
即便是在今天,我的事情也没有变少,新人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来,左一个何姐右一个何姐的问,承办商那边的电话也不少,我一边呼鼻涕,一边躲在角落里打电话,刚挂掉一个,又是一阵铃声响起。
我头晕得想摔了手机走人,但是看见屏幕上跳跃的名字后,我唯有认命的接了起来。
“程大小姐,你不是在结婚么?怎么还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你家秦陌要出事了,快上来看看。”
我浑身一震,忙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提足了精神气儿踩着高跟鞋急急的坐电梯上了楼去。
电梯门一开,许久不见的王大猫正站在电梯口,见过下来,他小声道:“程晨叫我出来接你的,在最里面的那块地方,都是些政商要人,你上去简单的说两句话,帮着喝杯酒,然后带秦陌离开就好了。下面我们帮你解决。”
我一边走一边问:“到底怎么回事?”
“你知道秦氏最近资金出了问题?”
我皱眉应了声。
大猫无奈道:“这社会啊,只有锦上添花的,没有雪中送炭的,而秦陌被最坏的落进下石找上了。”
没时间多问别的,侍者已经帮我推开了宴厅的大门,王大猫不适合与我一起出现,所以他躲在了门的另一边示意我进去。我深吸一口气,心道,尼玛,秦陌,姐为你都豁到这地步了,你要是以后敢对不起我,我就在你的眉毛上擦脱毛膏!
中式宴厅里显然比下面的西式宴席要规矩正统许多,我进去一看,沈熙然与程晨那对新人正在宴厅东边与人敬酒,然而我所熟悉的那个人的身影却在宴厅西边的一处饭桌后站着,他的对面还有一人,似乎在与他说着什么话,然后两人将一杯白酒一饮而尽。
我只觉自己的胃都疼得抽搐了一下,拉出个笑脸便走了过去。
一桌的男人,每个人脸上都是客气而礼貌的笑,我没一个人认识,但都一一笑着点了头,最后才把我身边这个男人的胳膊抱住:“阿陌。”我小声埋怨,“不是说好陪我去医院的么?”
正巧我感冒,鼻音够重,演上一演也不让人觉得突兀。
我抬头望了秦陌一眼,他神智清明,口舌清楚的应了我一声:“啊,瞧我都忘了。”一边说着,身体的重量却不由自主的往我这边倾,我忙装出亲密的样子与他凑做一块儿。
我见识过秦陌喝醉时的武装,他总是把面子功夫做得那么好,谁也看不出他还能喝多少,但是我想他的胃已经在拼命叫嚣了。
我知道越在这里多待一分钟,秦陌便越难受。忍不住,我索性主动出招,虽然要吃点亏……
吃就吃吧……
“真是不好意思。我叫何夕,是阿陌的女友。”我对那一桌的男人微笑道,“因为我也是女方那边的好友,所以一直在帮着她张罗下面的场子,这不,忙到现在才有时间上来。”
“何小姐多礼了。”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笑呵呵的说。
我一只手圈着秦陌的腰,另一只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了起来,道:“这杯酒就当是何夕来晚了给各位赔给不是,我先干为敬。”言罢仰头便闷了这杯酒。
众人皆挑眉看我,一时没人搭腔。
我只有乖乖的唱独角戏,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这杯酒再敬各位,谢谢各位今天对阿陌多多照顾。”仰头喝下第二杯,我又迅速的斟满第三杯酒,“第三杯酒向大家告罪,实在是因为今日感冒……”
“何小姐豪爽。”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叫住我,他长得肥头大耳,平时不知吃了多少油水,“我见在座各位都对何小姐的酒量感到钦佩……”
我可不敢让他把话说完,言语上我可斗不过这些老狐狸,唯有先发制人道:“不敢当,我听先生您说话,感觉您精神气十足,想来您一定也是海量,何夕为表敬佩,请容我敬您一杯。”
将手中的第三杯酒一饮而尽,我立马又倒上一杯:“其实先生您不知我之前早在报纸上看过你的新闻,对您十分仰慕,今日得以亲眼见到您实在是荣幸,这杯酒,我再敬你。”
我手中这个杯子,一杯酒大概有一两半,我连着干了四杯,已是六两白酒下肚,众人看我的目光渐渐都有些变了。
秦陌的手在我腰间收紧,像是担心的恼怒,又像是无奈的克制。我没有搭理他,接着为自己倒上第五杯酒,继续对着那个五十来岁的男子道:“刚才听先生说称赞我的酒量,何夕实在感到深深的惶恐,我相信在长辈您的面前,我这点小把戏还是拿不出手的,不过为您看得起我这一点,请让我再敬您一杯酒,以感谢您的知遇之恩。”
将饮尽的空酒杯放到桌上,我又慢慢的给自己斟满,这次我拿起酒杯,却没急着说话,而是环视一圈,看看还有没有人敢起来找茬。
果然,酒桌上就怕人拼命,这次大家都很沉默的配合了我。
我笑了笑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前几日不小心感冒了,今日预约了医生要去看病,所以接下来可能无法奉陪了,请允许我用这最后一杯酒敬大家以谢罪。”
一瓶白酒被我这样迅速的干完了。我挽着秦陌的胳膊,带着他半点也不失礼节的走出了宴会大厅。
后来据程晨说,我因为这一顿酒在C城的政商界里名字响亮了许久。
当然那些都是与我无关的。
厅外,王大猫一边摇头一边对我竖起了大拇指:“夕哥,任他岁月流逝,您自日渐彪悍啊,小人叩拜。”
我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装得酷酷的说:“帮我叫车。”
只有我知道,现在我已有些控制不了麻木的肌肉了,我稳住自己的身子,紧紧的将身旁的秦陌抓住,他的眼已经半睁不睁的快闭上了。大猫半是扶半是拖的把我俩弄进了电梯里。
王大猫暂时还不能离开婚宴,只有把我和秦陌送到出租车上,多塞了百块钱到司机手里,交代他好好照顾我俩。他再三确定了我与秦陌的状况,才重新上了楼去。
出租车上,没坐一会儿我便开始感到一阵胃寒,开了窗户便开始吐。司机在前面堪堪叫苦,我回头一看,秦陌可不也趴在另一边的窗户上吐么……
“哈……呕!”
在这么倒霉的夜晚,呕吐物的味道乱蹿的车厢里,我一边趴在窗沿难受的呕吐,一边颤抖着想笑。
秦陌,你看咱们为了生活狼狈的模样……
在出租车司机的帮助下,我与秦陌总算是回到了家——他家。
我花着眼在他身上摸了许久才找到钥匙,进门,上楼,将秦陌扔到床上,紧接着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蓦地一黑,身子软软的趴在地上……
人事不省了。
30.姑娘!放开那个禽兽!
第二天,我醒的时候却是躺在软软的床上,身上盖着暖和的被子。但我却头痛不已,耳边却嗡鸣不断,脸颊还烫得灼人。
我想抬胳膊摸摸自己的脑袋,可是刚动了一下,便觉得脑子里有十万把锯子在拉木头,刺啦刺啦的,令人无比难受。
草……
我不由在心里暗暗咒骂,一边和自己的身体做着斗争,挣扎着要起来,忽然,身边的床榻微微往下一陷,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扶住我的背,慢慢将我托了起来:“你发烧了。”
秦陌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嗡成一条直线,我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四个字的意思:“嗯。”我应了一声,嗓音沙哑得难听,“我想也是。”
“喝点水。”
就着他的手,我乖乖的喝水。他似乎对喂人喝水这事感到很陌生,杯子不是拿高了就是拿低了,一会儿把水都灌到我鼻子里去,一会儿又洒了水在被子上。
我只有在心里低低叹息。
喂完水,他把水杯拿开,这才看见被子上湿了一片,表情一时变得有些难看,他清咳一声:“等会儿我送你去医院……”话音未落,一阵吵闹的铃声忽然传来。我努力睁了睁有些浮肿的眼睛,去摸揣在包里的手机,刚掏出来看清了来电的名字,手机便被秦陌抢了过去。
“何夕生病了,今天请假。”他淡淡的说完,也不管对方有没有答应便挂了电话,接着便把手机的电池给卸了下来,他定定的看着我,“想骂我?可以,但是你今天必须休息。”
我咧嘴笑了,哑着嗓子道:“我也没说要去上班啊。”我拽着他西装的一角,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说,“我休息,你照顾我。”
他看了我一会儿,竟然真的点头说好。
我倒是被这个回答吓了一跳,忙说:“我和你开玩笑的。我这么大个人了,不就发个小烧而已,自己去医院掉瓶水就好了。”
他没理会我,探过手来摸了摸我的额头:“我先去熬粥,等会儿就陪你去医院。”
“秦陌。”我唤他,带着一些小心的问,“秦氏最近不是很忙吗?”
他摸着我额头的手微微一僵:“嗯,很忙。不过这几天没什么要紧的事,我也照顾不了你几次了。”他替我拉了拉被子,声音依旧平稳,“下个月,或许还要提前些,我就去美国。爸妈和我一起……你要去么?”
我再是发烧感冒糊了脑子也听得明白他这话背后的意思,和他一起去美国,或许在那边结婚,定居。
我深吸口气,轻快的说:“这不是没办签证么,我就不去了。”
“嗯。”他点了点头。
我看着他平静的脸庞,心里突然有些难受,近乎脱口而出道:“你想和我分手么?”
他微微一怔,默了很久,才勉强勾了勾唇角:“你在想什么?这又不是几百年前一去不知归期的时代,电话,网络不都有么?”
我也只好跟着勉强笑了笑。
他下楼去煮粥,我迷迷糊糊的望着天花板想,秦陌怎么会不懂,一千个无法触摸的电话,怎能敌得过带着体温的浅浅拥抱。
但是如果他要走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不会无所顾忌的和他去美国,就像他也无法不顾一切的陪我留在中国一样。我们站在各自的立场上遥遥两望,静默无言。
脑袋晕乎乎的,我没想多久便又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有人在耳边喊我的名字,但是就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眼皮沉得像石头一样,我想安安静静的睡上一觉,但是那个声音就是不停的在我耳边嚷嚷。我气得想掐人,可就是抬不起手。
算了,你吵吧。
我自暴自弃的想,随着一股凉凉的液体自手背慢慢流入身体里,我又陷入了无止境的沉睡。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天上掉下来许许多多的狐狸,他们把我围成一个圈,有的冲我凶恶的叫嚣,有的作势要扑上来咬我,有的则在一旁凉凉的看着我进退维谷的难堪。
我戒备的盯着它们,最后终是顶不住压力大叫道:“再看!割掉你们小JJ!”
它们并不畏惧我的威胁,一步一步逼近我。
我心慌的不知该往何处逃,忽然,在狐狸围成的圈外蓦然出现了一匹灰色的大狼,他冷冷的看着我,眼神里有着同样的轻蔑。
为什么这样看我?我不解,遭到践踏的自尊心像弹簧一样膨胀起来,我突然英勇的推开挡路的狐狸径直向那匹狼走过去。
我与他四目相对,他带着轻蔑,我俯视着他同样冷淡。
忽然他伸出毛乎乎的爪子,似怜悯的扫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身后虎视眈眈的狐狸们。仿似在说:我大发慈悲,救你一命。还不牵着。
“草你妹!我稀罕你救!”我一巴掌拍上他的脑袋,“你以为姐是好惹的么!我说了有一天会让你哭!让你哭!”我揪着他的耳朵不停扇着他耳光,打得正爽之时,一声呼唤从天边传来:
“姑娘!放开那个禽兽!”
放手!放手……放手……
声音渐飘渐远,又忽然变得真实起来。
我忽然睁开眼,耀目的灯光刺得我眼睛一酸,眼泪止不住滑了下来。好不容易适应了晃眼的灯光,我往旁边一看,秦陌头发凌乱的坐在床边,模样有些憔悴和无奈。两个护士一脸惊骇的盯着我。
我听闻秦陌一声深深的叹息,然后起身让开,独自走到一边去整理着装去了。
“呃……何,何小姐,我再帮你量量体温。”
我这才意识到,我现在是躺在医院的床上。两个小护士有些战战兢兢的给我测了体温,丢下一句“烧退了”便急慌慌的夺门而出。
病房里一时静默下来。秦陌对着镜子理了好久才重新坐回我床边。他看了我一眼,带着些许不满的说:“看来你对我的意见挺大。”
我隐约猜到自己做了什么样的事,有些不好意思的同时又生出几许暗爽。
暴揍秦陌啊,这可是不是谁都可以做的事。
许是我脸上的笑意实在没藏得住,秦陌恼羞成怒的戳了戳我的额头,气道:“行啊何夕,劲儿挺大的,你就这么对你的恩人?”
“恩人?”我的声音粗嘎得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忙清了清嗓子,傲气的一声冷哼,“秦先生,没有金刚何夕,今天躺在这里的就是你。”
我这话只是在打趣,哪想他听了之后还真就沉默了下来。一双幽黑的眼珠滴溜溜的盯得我心慌,默了半晌他正色唤道:“何夕。”这声色中压抑着我所不熟悉的森然,“连着上次,我帮你记了两笔账,以后一定会给你讨回来。”
我撅嘴揶揄他:“睚眦必报。”
他笑了:“不喜欢?”
我转了转眼珠:“如果可以……”我语气一转坚定道,“请一定做得过分一些!”
他眼眸柔了几许,像是抑制不住般摸了摸我的头,随即又快速的收了回去。我见他的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终是缄默的闭上。
适时,秦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出去接了电话后回来脸色有点难看。我道:“反正烧也退了,我躺得难受,干脆你就送我回家吧。我在自己家里还养得舒服一些。”
秦陌看了我一会儿,最后还是抿了抿唇,无奈的苦笑:“好。”
从医院到我家再到秦陌的公司是顺路的。
秦陌送我到楼下之后我挥了挥手,屁颠屁颠的跑上楼。等我进了屋推开窗户往下一望,秦陌的车已不见了踪影……
我这一生病歇了三天,耽搁了不少工作,实习生小张看见我时都快哭了。我忙将他好生安抚了一顿,集中精神投入了工作之中。
等我再接到秦陌的电话之时,已是三月二十号了。
电话里他只说了一句话:“我明天下午的飞机。”去哪里已经不言而喻。
第二天我在小张泫然欲泣、悲愤欲死的目光下坚定的请了假,然后丢下一堆工作给他,独自上路去送那个曾经对我说要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的男人。
今天我花了一个多小时画了个妆,穿上了我最喜欢的衣服和高跟鞋。
我觉得古时的虞姬送别霸王自刎时大概就是我现在这样的心情。当然,或许也是我自己把自己想得太悲壮了些。
我先去了秦陌的家,正好看见他拎着行李箱出了电梯,看见我,他微微讶异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好笑道:“何小姐今日实在美丽,只是你为什么要摆出一副即将去壮烈牺牲的模样?”
我点头道:“确实,我今日是要来牺牲牺牲的。”
我向来是个行动派,没和他废话太多,伸出手去扣住他的脑袋,贴着他便将唇送了上去。
他微微一怔,但到底是个老手了。初时的惊讶一过,很快便想掌握主动权。挑逗,追逐,纠缠,到最后却因为时间不得不放开彼此。
我在他唇上温存的浅啄,笑道:“秦陌,今天我唯一没抹的就是口红。”
“我尝出来了。”他抵着我的额头,声音有些哑。
放开他,我先一步转身往外走:“快点快点,等会儿飞机都开了。”
去机场的路上我俩静默无言,等到了机场之后,看见即将和他一同前去美国的人,我愣了一愣。
易晴,那个传说中对秦陌有意思的总监。
她看见我,一时也有些怔愕。不过想来也是,秦陌这种人怎么会把自己有女友的消息四处宣扬呢。他们公司应该还没有人知道我与他的关系吧。
“你爸妈呢?”我亲昵的替他理了理领带。
“上周就走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有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等到广播里播报出他的那般机次,易晴招呼他不能拖了。
我才稍稍抬起头,刚想对他说句拜拜,他却忽然将我揽进怀里,臂膀收紧,让我得以贴着他的温暖,听见他胸膛里心脏的跳动,我忽然觉得鼻头酸涩了一下:“秦陌。”我问,“你现在是喜欢上我了么?”
“喜欢。”他答得毫不犹豫。
我闭了闭眼,憋回自己眼里的水汽。
他蓦地放手,转身向易晴走去。颇有几分决然的意味。
机场行色匆匆的人不断在我身边走过,每个人的面孔都是让人恐慌的陌生,在这个分别如此容易的地方,每天都上演着那么多相同的不舍别离,今天我不过是恰巧成了其中之一……
我深深呼吸,却觉得心中始终梗了一根尖刺,扎得我又疼又难受。
“秦陌!”我大声唤他的名字,迈大步向他走去。
他回过头,表情一如往日的严肃而淡漠,易晴反倒是颇为感兴趣的望着我。
走近秦陌身边,我一手搭上他的肩,深吸一口气,然后猛的送出一个有力的拳头。我记得他有胃病,所以这一拳狠狠的揍在了他的小腹上。
他被我打得措手不及,疼弯了腰。
四周皆是一片‘嘶’的抽气声。
我举着拳头,努力让自己强悍得像个土匪:“在国外给我规矩点!你要是赶乱搞女人试试!”我警告的盯了易晴一眼,她赶紧骇然的摇头连连后退,以试图撇清与秦陌的关系。我哼了一声,推开秦陌,看见他揉着被我打了的地方直不起身,我硬着心肠又补充道,“乱搞男人更不行!”
“好了。”我扫了一眼四周惊骇的目光,声音柔了下来,“没别的话了,就这样。”
出了机场,我抬头望着春天明媚的阳光,不由伸手捂住了眼。
凉凉的液体没入鬓角,我骂道:“何夕!看你这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