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威武(四)
31.挥霍不起等待
生活依旧要过。
秦陌没有因为临别时我揍了他一拳而和我说分手,我自然也没有因为他去了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而与他断了联系。
诚如秦陌所说,现在有便捷的网络,早已不是那个一去不知归期的时代了。
人的心理就是那么奇怪,当想念的人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时,忙着工作而忘了见面。但是当对方突然去了一个打什么车都到不了的地方,彼此反而开始深刻的思念。
我和秦陌便是如此。同在C城,却老是记不起给对方打个电话。当他在美国,我在中国,横跨了一个太平洋,差了整整12个小时,我看见太阳时,他只能看见月亮。隔了这么远,我们俩倒是默契的每天通两个电话。
只不过……
他不是多言的人,我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往往拿着电话,问了对方今日的行程,便相对沉默。
对于这样的情况,我琢磨了许久也没得出结论,明明我与秦陌在一起的时候可以相处得很好。
当有一天下午,我抱着一堆图纸狼狈的挤出地铁站,刚巧看见一辆宝马停在大酒店的门口,开宝马的男人下了车,在酒店门口与另一个衣姿卓越的男人礼貌的握手,然后故作亲热的一同进了酒店。我回头看了看背后的地铁站,然后又打量了一眼自己抱了满怀的图纸。
那一瞬间我恍然大悟,原来我和秦陌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当我与他不再面对面的相处,不再扒光衣服躺在床上纠缠,我们除了同样身为人,似乎就没有更多的共同点了。没有共同点的两个人又要怎么去寻找共同的话题?
可即便我清楚的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已经不适合与秦陌在一起,我还是舍不得和他说出分手两字。没别的原因,只是因为舍不得。舍不得他在机场留下的“喜欢”两字。
秦陌……或许也是这样想的吧。
我知道他在美国依旧很忙,有时候我在中午打电话过去,美国那边差不多都是凌晨一两点了,他的声音依旧清醒,时不时还能传来纸页翻页的声音。
我不止一次的想告诉他,你有胃病,注意身体。但是每次都没能找到机会开口他便挂了。
有一次,我晚上睡不着觉,打电话过去找他闲聊,可他哪里有空,我便让他把手机放在一边,我肉麻的说:“让我听听你那边的声音,就像你还在一样。我听着听着就闭眼睡着了。到时候你再挂电话就好。”
他无奈的答应了,尽管这样会耽误他很多电话。
我老老实实的握着手机在被窝里听着那边所有细微的声音,笔尖在纸上沙沙的划过的优美,翻动纸页的清脆,他时不时发出的深思的沉吟。真的像就在我身边一样。
那时我几乎脱口而出的说,秦陌,我想你啊。
但是又因为一阵敲门声而夭折。
我听得出正在向他报告公事的人是他的美女总监易晴,想到分别那天我一个眼神把这个女强人吓退两步的场景我不由有点想笑。但是当我听见她淡淡的对秦陌说出我一直想说的那句话时,我只觉得面部肌肉有些发僵。
“还没吃午饭吧,忙归忙,但你好歹注意点身体,别忘了胃病。”她如是说。
我只有带着些许羡慕嫉妒恨的悄悄挂了电话。
第二天,我没有打电话给秦陌,他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也没有打给我。
在秦陌离开半个月后,我们头一次断了联系。
人总是一种有惰性的生物,有的事情一旦开了头便一发不可收拾。我们从每天两个电话,逐渐变成了一天一个电话,然后两天一个,三天一个……
但还好我有一个能让我万分操心的工作,不用对秦陌分出那么多心血,去猜忌,去幻想。
四月底,谢不停想去抢一笔大单子,要陪客户去吃饭,便带了我和小李一起过去了。最后单子拿下来了,谢不停也喝高了,我让小李送他回去。小李初时还担心我:“何姐,你也喝了不少,要不我先送你吧?”
我摆了摆手,指着谢不停嫌弃道:“省省吧,你看他软得像被人阉割过一样,拖着他到处走可不容易。我家离这里近,没事。”
小李终是带着些许不放心的走了。我独自一人拎着包沿着街边往公交站走,走着走着思念便不可抑制的涌了上来。我掏出电话,也不管现在美国那边是不是工作时间,就给他打了过去。
他过了很久才接的电话,声音压得很低,电话那边一片寂静,像是在开什么会。
我胸腔里堵了无数的话想说,但饶是我以前参加过再多场辩论赛,练了一张再厉害的嘴皮子,此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哽了半晌,在秦陌等得没有耐心快要挂电话时,堪堪憋出四个字:“我喝高了。”
那边一声轻叹,像是意外得恼怒,又像是无奈得想笑。
我抿了抿唇,只想给自己两巴掌:“算了,这就是通骚扰电话,你……”话音未落,身后猛的冲来一股大力,我只觉左手上垮着的包被狠狠一扯,我心底大惊,下意识的想拽住包,不料那力道大得吓人,一下便将我拽到了地上,我的手臂磨着粗砺的地面而过,疼痛传来,我才惊觉自己应该放手。
包包被抢走,我趴在地上,望着远去的飞车贼半天也起不来身。周围零星的路人慢慢围了过来,有人问我要不要紧,有人帮我打了110,我坐起身来,四月底穿的薄西装和衬衣已尽数磨破,依着这个疼痛来看,我估计肩背也被擦得血肉模糊。
围观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方才发生的那一幕,我坐了一会儿,才问:“请问有人看见我的手机吗?”听了这话,围观的人一下子散去一大半。我不由苦笑,中国这个道德现状真是让人堪忧啊。
我一瘸一拐的慢慢找了几步路回去,索性我没被拖太远,没找多久便看见了摔在地上的手机,拿起来一看,除了外壳磕坏了一点,其他的倒还没什么事。
我触摸屏幕发现电话还通着,放在耳边,有些小心翼翼的喂了一声。
“何夕。”那边秦陌的声音绷得很紧。
我点头答应。
他沉默了许久:“如果你是想吓我,恭喜你,成功了。”
我心头一热,一股莫名的酸涩之气径直冲上了我的鼻腔:“我掉坑里了。”我道,声音中压抑不住起伏,“很大一个坑。”里面装满了禽兽。
“摔着了?”
“嗯,破了皮,很痛。”
他呼吸有点沉重,好半天后,才带了些苦笑的意味问我:“我该怎么办?”
“跟我说,不痛,没事,有我在。”
“不痛,没事……”他跟着我念的声音微微一顿,此时我已经憋不住满眼的泪水,狼狈的落了满脸,他哑着嗓子道,“对不起,我不在。”
“秦陌。”我努力控制自己颤抖的声音,“没关系。”
当天晚上一片混乱,先是和警察一起去了医院,处理完伤口,做完笔录,后来因为没有钱和钥匙只好可怜兮兮的给程晨打了个电话求助,沈熙然载着她来接我。
看见我的模样程晨瞬间炸毛了:“草他妹,草他妹全家!这土匪别让娘逮到,娘会在他菊花里放榴莲!”
我只有望着她无奈的笑。
她拉着我左看看右看看,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眶红了一圈:“笨蛋丫头。”
沈熙然也叹气道:“先去我们家吧,明天再去找开锁匠把门开了,别忘了拿证件去挂失补办卡什么的。”
第二天我请了一上午的假,把各种事情料理好了,下午才了公司。
下班的时候,谢不停的秘书小胖妹忽然脸红嘟嘟的跑来给我们一人发了一张请柬,说是她下星期结婚,让我们一定去参加婚宴。众人都向她表达了美好的祝福。
看着放在惨白的办公桌上的鲜红请柬,我想到了那个男人抱着手一脸骄傲的站在我的面前,带着几分玩笑几分认真的教训我:“何同学,毛主席曾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我是绅士,从不耍流氓。”
而现在,我很想将这张请柬扔到他的脸上,大骂:“秦陌!你个死流氓!”
忙碌了一天回到家,马马虎虎的吃了碗面条,我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节目很搞笑很娱人,但是我却怎么也弯不起嘴角。脸上的肌肉像死了一样硬邦邦的。
手机响起,我接了,里面的秦陌轻声询问我的伤。
我应答了几句,看了看电视里面别人的喧嚣吵杂,回过头又望了一番自己这一室冷清,忽然冲口而出问道:“秦陌,你觉得咱们这样在一起累不累?”
他沉默了好久:“你觉得累?”
我答不出来。我很想说,我觉得累,但是这四个字我说不出口。
他没等到我回答,便推说有事匆匆挂了电话。
这感情路走得有些艰辛,我不知道自己的坚持到底能换来什么。秦陌没有给我做出什么承诺,他只蛮横而自私的留下了喜欢两个字,甚至连一个归期也不曾给我。
只有我固执着无望的期待。
就像爬看不见尽头的阶梯,我终是疲了。
五月的一天,老妈打电话来慰问生活,短短五分钟的电话,提了八次我大堂姐已经结婚的事,话里话外的旁敲侧击。
最后我只有恼羞成怒的丢下一句:“我和他分了。”
紧接着我便打给了秦陌:“你能告诉我你有回来的一天么?”
他沉默:“现在不能。”
我深深呼吸:“那咱们还是算了吧。”
因为你不敢许诺,我便挥霍不起等待。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呐!存稿这几天辛苦大家等待了!
32.回不来的往昔。
那个电话并没有得到秦陌的回答。他沉默了许久,最后无言的挂断了。
其实那句话应当算是一个气恼的冲动,我并没有真正的想要和他就此断了联系,只是对近来闺中怨妇一样的生活产生的恼怒或说埋怨,但是我没想到当我说出那句话时,心里竟会真的轻松不少。
我由此告诉自己,没错,何夕,这才是你真正的想法。
可是也就是自那天开始,不管我再如何竭尽精力的工作,把自己当变形金刚去使用,每到深夜人静,思维空下来的时候我便会盯着手机在一个不经意间猛然失神。
思绪空白,只是呆呆的看着那个方块物体,不知是期待它响起来,还是希望它就此如死般寂静。
又或者,是拿起它,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轻轻的说:对不起,我不是那样想的,你知道我一直管不住自己嘴,你知道,其实何夕很喜欢你……
但最终,我还是什么都没做。
这个周六是谢不停的秘书,小胖妹结婚的日子。
与程晨与沈熙然那个铺张而费力的婚礼不同,他们在普通的酒店,传统的中式宴席,我与同事坐了一桌,看着小胖妹挽着她的父亲,走过红色地毯,上台握住同样有点胖胖的新郎的手。两个新人都很紧张,小胖一脚踩在自己的婚纱上,险些摔倒,新郎忙扶了她一把,但碍于对方的重力势能有点大,一把没扶住,小胖的爪子便一下抓在了他的裤裆上。
新郎尴尬,顿时忘了耳麦还在嘴边,低声责难:“毛手毛脚的……抓哪儿呢!别把裤子给我扒下来了!”
我僵硬已久的面部肌肉忽然松了一下,与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小胖嫌丢脸,恨恨的瞪了新郎一眼,主持人忙上前打圆场。新郎挠了挠头,道歉:“其实抓抓也没关系,虽然我不喜欢你在这样的场合拉拉扯扯,但是好在你这辈子也就只能和我在这样的场合拉扯一回了。老婆别气,你要喜欢,再拉一回就是。”
众人一时躁动起来,欢呼的有,起哄的也有。
我看着他们令人嫉妒的甜蜜,垂眸望紧握在手心的手机。
这本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所以在看见忽然闪亮起来的屏幕时我吓了一跳。跳跃的禽兽二字映入我的眼眸,一时我竟然有种乘着云霄飞车到了最高点而即将要下落的心情。
默默的走出热闹的宴会大厅,找了个寂静的楼梯角落,我深深呼吸带着点忐忑接了电话。
“喂?”
“何夕。”已有许久没听见他低沉的声音,我心中一动,轻轻的应了一声。那边似乎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就这样沉默下来。我琢磨了一下时间,现在美国那边应该是凌晨了吧,他又熬夜了……
“在做什么?”他问。
“公司同事结婚,在喝喜酒呢。”
“少喝点。”
三言两语的关心,瞬间便把我努力平静的心情挑了起来。我嘴唇动了动,这几天一直憋在胸口的话几乎脱口而出。给他道歉,心里面的无数声音在嘶叫,放下你那什么该死的骄傲,道个歉!告诉他其实何夕不是那样想的……
“上次……”我弱弱的吐出这两个字。
“上次。”那边接过我的话,声音却要坚定许多,“你说得对。我连个承诺也无法给,你确实不该这样等下去。”
剧烈的心跳像是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你什么意思?”
“何夕,是我太自私了。”他顿了顿,“我们……”
他没说完,我也不想听完了。如果秦陌现在在这里,我或许会狠狠的给他一巴掌,大骂他,既然自私,为什么不自私个彻底。如果能想得透彻,当初为什么又要在机场留下喜欢两个字。
不负责任的表白,比放弃更让我痛恨。
然而这些话我却无法吼给他听,就怕说到一半,自己先留下泪来。
感情失败的时候,我就要站在尊严的制高点,所以我呵呵一笑,清晰的说:“多谢,这样多好,咱们放开手各走各,你有满天繁星,我有旭日依旧。”
“嗯。”他应了一声,从来不输气场的秦陌到最后只留给我四个字,“别喝醉了。”
听着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我倚墙而立,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脸上。我的云霄飞车并没有顺着轨道而下,而是在最高点时脱了轨径直摔在了地上……粉身碎骨。
楼梯间的门咔哒一声被打开,谢不停的声音传来:“王经理,瓷砖的颜色错了应该是发货商的错误……我知道,我知道,我并没有推卸责任,好好,我这就派员工过来帮您协调一下,嗯嗯,您稍等。”
“哎,何夕,你在啊,正好,上次我们接的单子出了点纰漏,人家客户要的是金边蓝底的砖,那边货商发成了金边黑底的。你过去处理一下,安抚下客户……”
我垂着脑袋没答话,默默的走出了楼梯间,坐了电梯,出了酒店。
脑子里有点混乱,我去了秦陌家,只是现在已经卖给别人了。我站在他们小区外面,望着他家窗户,痴痴的发呆,弄得小区的保安奇怪的打量了我许久。
我走过那条小巷,晃眼间似乎看见被打得一脸狼狈的秦陌坐在那里,他抬头望我,皱了眉头:“你傻呀!”
我低头笑:“是啊,多傻。”
我去了我与他第一次相遇的酒吧,大白天的,酒吧关着门,我便晃晃悠悠的想要回家,走在路上,谢不停一个电话追杀了过来:“你在哪儿呢?怎么还没到!客户都在催了!”
“催去吧。”我说,“我不去。”
“何夕,你发什么疯呢!”
“丘比特告诉我,如果我今天不休年假那么我会在今年之内惨死。”
“啥?”谢不停困惑了一番,接着气得暴跳如雷,“你现在跟我说你要休年假?刚才你怎么不说!刚才你说不去我再换个人就是了,哎,我说你这丫头今天是疯了不成,你……”
我挂了电话,掰下电池,然后把手机扔进包里。继续往家里走去。
走过一条行人匆匆的街道,我看见一对小情侣在街边吵架,男生丢了女孩子的手淡漠的走开,女孩气急了,追过去狠狠推了一把他的背,哭着吼:“你傲什么,你傲什么?你不过就丈着我喜欢你!”
女孩的哭声凄凉,男生却只看了她一眼转身走掉了。
我就这样呆呆的看着那个哭泣的女孩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蓦然顿住脚步。仿佛背后也有这样一个人,冷漠着表情,一步一步慢慢走开。
我深吸一口气,清醒的告诉自己这不过是别人的故事,秦陌不在,他与我隔了半个地球,我们在分别后的第三个月通过电话正式分手。
他不在,从他承认喜欢的那一刻便不在了。
我鬼使神差的转过头去,看着一张张陌生面孔从我身旁擦过,有的撞了我的肩,有的对我抱以奇怪的奇怪的眼神,有的则顺着我看的方向看去。
什么都没有。
现实总是毫无感情的清晰。何夕,你看,什么都没有,即便你想抓住,也没有机会。
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我想,就算我们都不放弃,那又能怎样呢?靠着几天一次的电话谈恋爱?彼此无法拥抱,不能亲吻。即便有再是便捷快速的网络,我也依旧不知道他的归期。
像古时的贞洁烈女一样无望的等下去?
我弯唇笑了笑。何夕从来就是个现实的人,那种事我做不来也做不好,只会将两人都拖累得遍体鳞伤。不如潇洒点转身,继续向前。我深深呼吸,心想,算了就算了吧,人生总不会是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的。
秦陌,他终是成了何夕的往昔。
回不来的往昔。
33.回归
时光荏苒,两年的时间飞逝而过。
我依旧住在租来的小房子里,过着日复一日不曾改变的生活,并为之堕落。
对工作已完全疲乏,对男人也日渐绝望,对生活再没过多的念头,快满28岁的单身女人,在一个倒大不大倒小不小的尴尬年龄里挣扎着过活。
老妈近来听说我大堂姐生了个儿子,眼睛都快急绿了,成天打着电话来问,硬逼着我去加了一堆社交网站。
今日周六,老妈早早的打了电话催我起床,我梳洗了一番,画了个淡妆,提上包,死气沉沉的出了门去。
今天我要去参加一个大型聚会,一个六十个人的……相亲聚会。为了今天这个五分钟相亲活动,我老妈特别给我制出了一张表,让我到时按着上面写的问。
我到那里时,现场已布置好,数十张桌子摆成一个大圆圈,女方坐在圆圈里面,男方坐在外面。然后依着顺序男方一个一个的往下走。
我揣着老妈写的单子老老实实入了场,按照座位号坐下,然后同来相亲的男人们便一起进来了,也按照座位号坐下,接着双方进行长达五分钟的互相折磨,如果磨合了就牵手签字走人,如果磨不出火花来便进入下一层地狱继续磨。
我对这样的活动实在是感到无趣得很,但又因为年纪确实到了,基于各种压力而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现实。今天来相亲的男人三十女人三十,我恰恰拿到中间第十五号牌子。
第一轮,我对面坐了个有些龅牙发福的男人,他呲着牙对我咧嘴一笑,标点径直溅到了我的手背上。我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做到面无表情,接着开始念老妈给的单子,一边听他的回答一边在纸上打着勾叉。
“年龄、职业、收入多少、家里几口人、有无车房、有没有结过婚……”老妈说,五个叉的直接一屁股坐死,三个叉的看看人品怎样,一个叉的就打包打包拖回家去。
这个男人显然是属于该一屁股坐死的范围。我问得很快他答得很慢,期间还对我说了些废话。五分钟到了,我头也没抬的说:“请移步十四号姑娘处。”
第二个坐在我对面的人是个秃顶的四十岁男人,我问题都不想问了,就拿着笔冷冷看着他在那里唾沫横飞的炫耀他的农产品事业。
第三个是个心理医生,各方面还不错,只是因为我对医生这个职业有心理阴影所以也同样请他移步了。
第四个……我第一眼扫在他腰间的号码牌上,并把他的名字记了下来,18号,方且。
“年龄?”
“31。”我默默的打了个勾。
“职业。”
“律师。”
“收入多少?”
“没算过。”
没算过,应该是很多的意思吧?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是一张俊秀的脸,但是此时他正歪在椅子上坐着,满脸的漫不经心,不甚耐烦。我心道,又是一个被逼迫上道的苦逼青年。笔尖下画了个勾,我继续自己的任务。
“家里几口人?”
“三口。”
“有无房车?”
“嗯。”
“结过婚没有?”
他被逗笑了:“结了我会在这里?”
“那离过婚没有?”
“你说呢?”
我老妈提的六个问题他全得了勾,照我妈的标准,这种男人就该直接抢了拖回家去,但是我自己的还有两个问题。我再次抬头扫了他一眼,发现他也在用测量的眼光看我,我摆出一副不易接近的模样问:“性取向有没有问题?”
他嘴角抽了抽:“小姐,你在侮辱我么?”
我平静的应答:“因为个人经历问题,所以我对此比较在意。另外强调一点,我虽然不赞成同性恋,但是这并不是一件让人觉得耻辱的事先生你的观念有待改善。”
他稍稍坐正了身子,翻了翻桌上我的个人资料道:“你继续。”语气不像是来相亲,倒像是去面试。然而他这副该死的模样却让我可耻的想起了某个该死的流氓。
我隔了一会儿,找回自己的状态问:“有没有过十分深刻的爱情?”
“有。”
“现在呢?”
“忘了。”他摆了摆手,答得轻浅,“你有过这样的感情经历么?”他见我沉默了下来,反问我,他手中拿着我交给婚介所的个人资料,“何小姐?”
“当然有。”
“现在呢?”
“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又将那几页纸扔回桌上:“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来这么荒唐的地方?不觉得好笑么?”
我淡淡的看了他一会儿,用眼神直接将他反讽了:“你说呢。”
他抿了抿唇,想了一会儿:“好吧,咱们互相帮个忙,去签字走人吧。这里憋得我胸闷。”
我琢磨了一会儿,心想如果我真的在这里坐上了一个半小时,或许真的会疯掉。现在既然有人能配合着演戏,我将就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便同他一起去签了字走人。出了相亲现场的大门,我与他默契的点了点头,分道扬镳了。
晚上六点,我蹲坐在茶几前,望着刚泡好的泡面正准备开动,程晨一个电话呼了过来。
她在电话里含混着言语哭得稀里哗啦。我好不容易掐准一个停顿,把话插了进去:“嚎什么,舌头捋直了说话!你干嘛,在哪?”
她抽噎了几下:“机场。”
“你去机场干什么?”
“我要去米国,呜……我要和沈熙然离婚,呜呜,我要和他离婚,然后去米国。”
我头疼地抚额。这两个人结婚两年,却还像才开始恋爱一样,甜蜜的时候腻死人,一旦吵架,又总是闹得不可开交,并且少有不波及无辜的时候……上次是沈熙然的堂弟,上上次是程晨的表姐,上上上次是……所以,在亲戚都殃及完了的时候终于轮到我了……
我叹气,近乎认命道:“行了,别哭!告诉我你的具体位置,我去找你。”挂了电话,我立刻拨给沈熙然,却无人接听。连打三次都是这样的结果。我盯着泡面坐了一会儿,急急忙忙吞了两口,无奈地出门了。
晚上7:40踏入机场入口,我往东南角寻去。在路过服务台时见一大群人不知在围观什么,而其中夹杂着我熟悉的女高音哭泣。
我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忙拨开人群一看,程某人形象全无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服务台里的空姐细声劝慰着她,她却不管不顾一个劲地嚎。空姐无奈之下只得通过耳麦叫安保。
我终是憋不住的走了出去,豁了一张老脸,在众目睽睽下承认这个嚎啕大哭的女人是我的朋友。空姐一抬眼,马上用“这货主人终于来了”的眼神望我。
我蹲下拉她:“程晨!起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她哭声渐弱,盯着我,打了个嗝,顿时酒气铺面而来。
恶臭!
我捂鼻,嫌恶地打量她:“你到底喝了多少?”
她见我这幅表情,笑了,“夕夕,你来了,来了就带我走吧,他们都……不让我走,走、嗝、呜呜……”说着又哭了起来。
我头疼望向一旁尴尬的空姐:“真不好意思,但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空姐艰辛的给我解释:“这位小姐最开始要来订到美国的机票。我告诉她,机票要到售票厅那里买。然后隔了一会儿,她过来说那边不卖她票。后来我了解到这位小姐没有办理去美国的签证,我又告诉她必须要有签证才能办理出境手续,她也很理解的离开了,但是……就在刚才她突然又跑过来说现在必须要去美国,我又给她讲解了一遍,然后……她就这样了。”
我回头恶狠狠的盯着程晨道:“你早不发疯晚不发疯,偏偏在我来之前发疯,你是存心给我难堪么?”
程晨只顾哭。
我掩面叹气。觉着在这里任她嚎确实够丢人的,于是连哄带骗,半拖半拉地把程晨带离了案发现场。
坐在机场的咖啡厅里。程晨瘫软在桌子上泪流成河,时不时喃喃自语着离婚出国什么的玩意儿。
我靠坐在椅子上,对她的悲伤冷眼旁观。
兴许是我俩的相处场景太过诡异,引来无数好奇地眼光,我无暇理会,等程晨哭到只会噎气时,扔了张纸巾给她,冷冷问:“哭够了?”
她擦了擦泪,又将就那张纸擤了鼻涕。含混着说她还是要去美国云云。
“哼。”我一声冷笑,一把将她包拽过来,将她包里所有的家当倒在桌子上道:“美国是你这种兜里只有25块两毛的人去的地方?”
她委屈地把手放进兜里掏了掏,又放了四个硬币在桌子上:“是六毛。”
我气笑了,正要骂人,手机忽然喧嚣起来,掏出来一看,好嘛,另一个王八蛋终于知道打电话来了!
“夕夕,什么事儿?我刚才在陪客户吃饭,太吵了没听见。”沈熙然的声音很平静。我冷笑:“你老婆要和你离婚然后去美国,这话你听见了么?”
那边猛的沉默下来。
“现在正在机场呢,我向来心肠软,你老婆再求我几句,说不定我就把钱借给她去买机票了。”
不等那边答应,我便挂掉电话。扫了眼对面红着眼眶的某人,我道:“你是在控诉我为什么把你的行踪告诉你男人么?如果你能用25块6毛人民币买到去美国的机票,我就帮你把找来的男人肢解了,以绝后患。”
程晨埋头大哭。
我教训她:“你们两个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每次都非要闹大了才收场,明明都是些莫名其妙的小误会!因为你,我今天连包泡面也没吃上!”而最后这句话才是我真正想说的……
程晨控诉:“可是他有女人了!他在外面有女人了!”
我面无表情:“这已经是我第五次听见你说这样的话了。”我不再搭理程晨,靠着椅背,眼光漫无目的地打量玻璃窗外的机场大厅。
来来往往的旅人无不形色匆匆,一对情侣正在进行离别前的热吻。我抿了一口咖啡,心想,原来这种场面看在别人眼里会是这样的感觉啊——因为事不关己而显得如此平淡无奇。
忽然,一个妙曼的女子身影一下子抓住了我的眼球,并非因为她的美貌,而是因为她长得很眼熟。她像是在等着什么人,左右望了望,随即对咖啡厅这边打起了招呼。
程晨身后的椅子上坐着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我看见他的背影一时有些怔愣,他经过我的身边,带着几丝让我心动的气息与莫名熟悉的感觉。我的目光不由追随着前面那个黑影而去。一些滚烫的东西在心底逐渐晕染开来,随即沸腾着涌向我的四肢百骸。
这个男人……
他走出咖啡厅与那女子站在了一起。他们似乎开始交谈些什么,男人微微侧过头,机场外的阳光透过漏光的屋顶照了进来,落得满地的灿烂。
我看着他的侧脸,呆住。
程晨在那边喝了几口水,清醒了些许。顺着我的目光往外面一看:“咦?”她奇怪地揉了揉眼睛,“那个人长得好像……秦陌?可是,他不在美国么?美国……”程晨摇头晃脑道,“幻觉么……还是我到了美国?何夕,你看见么?秦陌?”
我迫使目光游离,淡淡点头:“嗯,看到了。”
哪会看不见。
我抿了一口咖啡,稳下紊乱的心神,再度望向机场里那对般配的男女时,我已能将情绪好好的控制住。
一个不经意间,秦陌的目光轻轻的与我触碰,穿过阳光照射出来的尘埃,完成一个镜头的定格,我近乎下意识的勾勒出一个微笑,冲他轻轻点头。淡得一如在招呼早上出门时碰见的隔壁邻居。
他的眼神也无丝毫波动,礼节性的对我点头示意。
客气而陌生。
我想,毕竟两年时光不长,也不短。
那个女子,我总算记起了她的名字,易晴,秦陌的美女总监,现在或许已经不再是总监……易晴顺着他的目光看来,见是我,怔忪了一下。我继续保持微笑着。
她回头看了看秦陌,彼时秦陌已经收回目光,两人交谈了两句,一同离开了机场。
程晨在一旁含混的说风凉话:“你笑得像千年干尸。”
我回问:“千年干尸还能笑得出来,你不觉得我很了不起么。”
34.一把葱引发的血案
撞见秦陌回到这座城市之后我陷入了无边无际的幻想之中。
每天回家,总期待有一辆车静悄悄的停在楼下,如果没有,便期待着在自家门口能站着一个神色淡漠的男人,若还是没有,便会晃来晃去的在窗户打量,楼下有没有人在等待,有没有人在张望……
我走过每个路口,总希望对面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等待,然后望着我微笑,我转过每一个街角,总期待着韩剧一般浪漫而狗血的不期而遇,我穿过每条巷陌,幻想着那个人正亦步亦趋的跟着我,静待我回头寒暄。
然而现实是一面不会说谎的镜子,它清晰的告诉我,秦陌不是变态的跟踪狂,这城市如此大,谁也没有注定必须要与谁相遇。
而我的期待也不过是期待罢了。
这种日子过了两周,我总算是想通了,将翻出来的漂亮衣服往衣柜里一收,恢复了往日模样,不再买包泡面也要画上半个小时的妆,也不再如奸细一样整日探头探脑的寻找。
我依旧吃饭睡觉上班的过活,最头痛的事无非是老母一发急似一发的催婚电话,我每次都是含混而过。
一天,组织五分钟相亲的那个社交网站人员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询问我与在那次相亲活动中牵手成功的先生进展如何,并且邀请我去参加周六晚上的他们公司组织的名为“定情”的晚宴,当然要和那位先生一起。
接到电话后我寻思的半天,总算是想起那天我是怎么个牵手成功的了。基于此工作人员认真热情的态度,我又不大好意思直说我与那位先生只是觉得活动无聊而假意私奔。
我哼哼唧唧磨了半天,把这个电话含糊着打发了过去。
周五晚上,程晨给我打了个电话,她在那边凝重的说:“秦陌是真的回来了。”
彼时我正在看韩剧,里面的男女主角要死要活的相爱,我道:“然后呢?”
听得我这凉凉的语气,她怔了怔:“你不想见见他吗?听说他的生意在美国做得风风火火的,这次一回来就收购了一个中型企业,搞得气势汹汹的。”
“唔。”我应了一声,韩剧里的女配角摸着自己的脸,照着镜子悲哀的说了一句‘我一直以为我是输给了她,没想到我是输给了爱情’我鸡皮疙瘩顿时起了一身,咔擦一下便将电视关了,“然后呢?”
“呃……我是想说明天下午,沈熙然他们公司搞了一个商业聚会,也邀请了秦陌……”
我脑海里蓦地闪现那天机场,秦陌与易晴并肩离开的画面,我打断程晨道:“那样的场合我去不大合适,而且明天晚上我有一个相亲宴要参加。”
“相亲宴?”程晨嘟囔道,“你不是不喜欢那些东西么?”
“有什么办法,年龄到了。”
程晨知道我倔脾气犯了,只有一声叹息,挂电话之前,她弱弱的问我:“夕夕,你还喜欢秦陌吗?”
我沉默了半晌:“这还重要吗?”
我们分开了两年,各自的生活已有了新的规律。我不想再去打破这样的规律。我期待见到秦陌是真,幻想与他浪漫重逢是真,可是如果他真的站在我的面前对我说复合,我大概会当着他的面吐口唾沫。
毕竟过去的已经过去,何夕不是匹爱吃回头草的马。
周六我睡到被饿醒,爬起来一看,正午12点,下床觅食时发现冰箱里已无存货,我便披着头发,穿着睡衣,踩着棉布拖鞋,“啪啪”的去了屋子对面的小菜市场。
我买了一把挂面,称了一斤鸡蛋,想起来还得撒点葱花,便又去选小葱。
卖小葱的摊位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在守,他正和隔壁卖豆腐的小姑娘你情我侬的勾勾搭搭。这本不是我该管的事,我选好了葱,问他:“多少钱?”
他给人家姑娘送了个飞吻,没搭理我。
我耐着性子问:“这葱多少钱?”
他又给人家姑娘抛了个媚眼。
我嘴角抽了抽:“喂……你还做生意不?”
他依旧没理我,和人家姑娘调戏得正欢。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然后摸出一毛钱扔在他的菜摊上,抓了一大把葱,转身就走。
这下他可不乐意了,在我身后直唤:“哎,哎!钱不够!”
我哪里还搭理他,踢踏着拖鞋就往回走。那小子冲出菜摊要抢回葱,我侧身躲过他,好整以暇道:“既然钱不够,刚才在我问你的时候为什么不理?你是来做生意的还是来谈情说爱的?我出来买个菜难不成还要受你的气?钱我已经给了,够不够是你的事。”
谈恋爱的小伙兴许不想在姑娘面前难堪,指着葱道:“你这老女人抢了我的菜还敢和我讲废话!”
老……老女人……
我浑身一震,霎时呆住。紧接着一丝灼热得烧骨的怒火慢慢自四肢百骸中涌出,汇聚在胸腔,我深呼吸,身子却气得颤抖。
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见我没有反应,竟敢不要命的上来抢葱,他手一抓,大力的把葱拽了回去,连带着将我的鸡蛋打落到地上,一斤鸡蛋碎得完完全全。
饥饿的我听见了肠胃捂脸尖叫‘NO……’
于是乎,我近乎失去理智的把手里仅剩的一把挂面狠狠向他砸去。没想到他反应挺快,侧身一躲,那把挂面便生生砸在了后面卖豆腐的姑娘头上。
我只听那姑娘一声痛呼,被飞去的挂面砸得一个踉跄,摔在了身后那一堆锅碗瓢盆之中,“叮叮当当”一阵吵杂的乱响,那处便死寂下来,我连那姑娘的哼哼也没听见一声……
“小芳!”卖葱少年赶紧冲了过去,抱起来一个已经晕过去的少女。
我嘴角抽了抽,闯祸了三个大字血淋淋的飘过脑海……
这个下午,我空着肚子,穿了一身睡衣,跑了医院,医生检测出那姑娘有点轻微的脑震荡,是被我砸的还是自己摔的已说不清楚,卖葱的少年吵着闹着报了警。
于是乎我又穿了这身睡衣去了警察局,当做备案的警察问我为什么要拿挂面砸人,我捂着脸说因为一把葱……
警察的神色变得很微妙:“葱?”
我咬了咬牙:“还有一斤鸡蛋。”
警察刷刷的在纸上记录了一些东西道:“现在要交点保释金你就可以走了,通知你的家人过来吧。以后有什么事会再通知你的。”
我坐到一边,拿着电话琢磨了许久,这种事情我是断断不能打电话去让老爸老妈知道的。其实这种事情我根本就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但形势比人强,在警察们陆陆续续下班的时候,最终我还是将电话拨给了程晨。
我揉了揉跳痛的额头:“程晨,我遇到了一点麻烦,现在在我家旁的警察局里……”我话还没说完,那边嘟的把电话挂了。我深感诧异的瞪着手机,这妮子莫不是以为我犯了什么重罪,不想理我了?
我又打了个电话过去,再次毫无缘由的挂断了。我知道程晨断不会做抛弃我不管这种事,但是老挂我电话又是何意?
我握着手机还没琢磨多久,程晨便发了条短信过来:“等着等着,会去救你的。”我看这语气,好似我被抓了她还挺高兴一样。我撅着嘴骂这人结婚之后越来越没良心,念叨着骂完之后又稍稍安下心来。
有个人可以帮到自己总是让人感觉安心的。
我坐在椅子上乖乖等人,今天的警察局在下了班之后变得很安静,除了几个值班的警察便没了人。我揉了揉肚子,饿了一天,胃空得有些难受,外面的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我抱着肚子蜷起身子,等出了一些瞌睡。
等下回去只有吃泡面了,我想,我得吃上三包康师傅……
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之时,警局的玻璃门蓦地被推开,一阵寒风灌入,我紧了紧身上的睡衣,接着脸颊微微一暖,秦陌的脸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他蹲□子望我,微微有些气喘,一只手轻轻抚着我的脸颊,低哑着嗓音,紧皱着眉头问:“哪里痛?”
平静的询问,但我脸上温热的手却有点颤抖。
我眯了眯眼,以为自己饿出了幻觉,举起手像赶苍蝇一般撵他:“去去,别烦我。”
他微微一僵,紧抿的唇角压抑了所有情绪。下一秒他果然起身离去,脸颊旁的温暖也随之消失。警局的玻璃门大开,冷风灌进来将我浆糊一样的脑子吹醒了许多。
我恍然惊觉这不是幻觉,回头一看,我念了那么久的人,正站在值班警察的桌子对面与他们说着些什么。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打扮,睡衣加棉布拖鞋,估计还有一头凌乱不堪的头发。
命运真是顽劣得让人发笑。我精心准备了两个星期,最后却用最糟糕的模样在最糟糕的事件中与他重逢……
值班警察嘴里隐约传来的挂面和葱俩个名词只让我羞愤欲死。我握紧了拳头,径直走出警局,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站在夜风中的路灯下,我正想打电话去抽打程晨,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一个陌生的电话,我没好气的接了。那边的姑娘声音很甜美:“何小姐么?你好,我是婚介所的工作人员,今晚的‘定情’晚宴就要开始了,请问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到呢?方先生已经来了。”
我揉了揉愈发疼痛的额头:“我……我……”
“其实晚点来没什么关系,今天宴会的所有食物都由我们婚介所提供,全部免费,无限供应。”
肚子咕的一叫,我道:“我这边还有点事没处理完,等会儿就过去。”
“好的。”
挂了电话我回头一看,秦陌穿着黑色的大衣站在警局门口,逆着光,我看不大清楚他的表情,他走下阶梯,望了我一会儿,竟然埋头勾起了唇:“还真是何夕能做出来的事。”
听得这声笑,时光好似倏地流转,凝刻在我骨头里的这两年仿似从来没有出现过。
35.好走不送
我有些紧张的攥紧拳头,埋头将兔头棉布拖鞋盯着看了会儿,终是平静了心中所有情绪。
我没什么对不起秦陌的,我想,当初说在一起的人是他,说离开的是他,说喜欢的是他,敲定分手的也是他。对他的感情,我在现在回头一望,才发现自己一直处在被动的地位。
我不曾给他带去什么伤,在此刻,我们再次面对面时,我又何必忐忑紧张?
“秦先生。”我抬头,目光毫不避讳的落在他的眸中,“今天麻烦你了。”
他眸光在路灯下微微有些闪烁,默了许久,他带了几许笑意淡淡道:“麻烦?这倒还是你自己第一次承认。”波澜不惊的语气仿似我们昨天才见过面一样,“如果想感谢我,便请我吃顿饭吧。”
我听了他这疑似套近乎的话,面无表情的望了他好一会儿,接着清晰将话挑白了:“秦先生,我们分手了……两年。”像是尖锐的告诉他也告诉自己,“这之间我们没有任何联系,我相信以后也不会有什么联系。今天你帮了我,我很感谢,你帮我付的保释金我会还给你。但是,我想我们已经没了坐在一起吃饭的情分。”
秦陌定定的看着我,黄成一片的路灯让我辨认不出他的脸色。隔了一会儿,他终是错开了目光:“好吧。”他抿了抿唇,继而又一本正经的告诉我,“既然如此,把钱还给我,现在。”
三十来岁的男人,眼中的情绪竟像一个因拿不到糖而闹脾气的小孩。我好生愣了好一会儿,随即点头:“好。”省得以后见面再牵扯不断,我告诉他,“但是我得回家拿钱。”
“嗯。”他没为难我,爽快的点头,“上车,我送你回去。”
这个派出所里我家很近,没开两三分钟便到了,我下了车,忽然听见他在车内低声说:“我在国外没有乱搞女人,也没有男人。”
两年前的记忆仿若破开了层层雾霭,慢慢在脑海中清晰。
其实我那时我是想等他的,想固执的如同一个古时的贞洁女子一样,如同当初我守着杨子一样。
奈何,时间和距离都太强大。
“真可惜。”我勾唇笑了笑,“我却已经有别的男人了。”
没有回头,我兀自走上楼去,换上了参加相亲宴的衣服。在抽屉里拿了钱,我盯着红色的毛爷爷发了一会儿呆,面也见了,话也说了,那么把这钱给他之后就断了所有的残念吧。
下了楼去,秦陌依旧坐在车上,姿势都没变过。我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把钱放在了座位上。
他这才淡淡看了我一眼,神色晦暗不明:“去约会?”
“嗯。”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送你……”
“不用。”我关上车门,说:“我怕他看见了不开心。”
不透明的车窗将他的面容隔绝,我踩着高跟鞋,挺直脊梁自他车前绕过。我没有与他道别,单纯的因为不知怎么开口。
‘再见’,多么有歧义的一句话。
招了辆出租车,我对司机说了目的地。然而车开出不远,我便忍不住回了头,黑色的越野停在那方,一动不动。
应该这样,我深呼吸,强迫自己向前看,告诉自己:没错,应该这样。
我到晚宴时,工作人员很热情的招呼我进场,告诉我方先生已经等了我很久。我心里只觉得那个律师是个奇怪的人,上次明明摆出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而这次却还要来参加这个宴会。不过也托他的福,我能名正言顺的来吃这顿免费的晚餐。
当工作人员把我带到那个名叫方且的律师面前,我狠狠的呆了呆。
长方形餐桌对面坐了三个人,一个少年一个少女笑得明媚灿烂,而我的相亲对象坐在中间,神色倨傲的看着我:“何小姐,你迟到了接近一个小时。”
我嘴角抽了抽:“所以呢……你在这一个小时里给我另外物色了两个,你以为我男女通吃么?”
方且冷哼道:“我不过是来吃这顿晚饭的,托你的福,我们饿到现在。”他左边的女生忽然拍了一下方且的肩,骂道:“哥!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少女转过头来对我笑,“嫂子你好,我叫方颖,是他妹妹。”
另外那个少年也凑过头来:“嫂子好,我叫方杰。”他对我解释道,“我哥说话向来欠捶,你别在意。”
比起这一口一个嫂子更让我头晕的是他的家庭关系:“你……你说你一家三口是指,你,弟弟,还有妹妹?”
听我问这个,方且霎时皱了眉:“你有意见?我又看不上你,我家几口与你何干?”
“哥!”他妹妹方颖似乎有点动了气。方且斜了我一眼,让工作人员上菜。方颖忙和我解释,“嫂子,不好意思,我们爸妈死得早,是哥哥一把手把我俩拉扯大的,所以难免对我们保护过度了点……”
“没事。”我嘴角抽了抽:“反正我也没打算和他结婚。你们也别叫我嫂子。”家里人倒是其次,这么一个一点就着的敏感脾气谁受得了。
方杰是兄妹中最小的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他听了我这话,忙小声凑过来问:“姐姐也是冲着免费晚餐来的?”
我老脸微微一红,清咳一声道:“因为一个人在家,不想做饭……”
方且冷声道:“你迟到的这一个小时早够你自己做饭了。”
“方先生。”我心里也有些委屈,饿了一天出了那么多丑,现在连坐下来吃个饭也要被人排挤。我瞪着他冷了声音,“迟到是我的不对,但是如果你等得不耐烦可以走人,没谁会拦着你。而我今天也不是来听你抱怨的?这顿饭是你请我的吗?咱们俩有什么关系吗?你凭什么摆着高姿态指责我?”
方且脸色一青,旁边的方杰立马摁住他。方颖忙对我笑道:“姐姐你别气别气,我哥的脾气就这样。”方杰也在旁边小声嘀咕:“哥,你忍住,好不容易有顿免费的大餐吃,我可不想回去煮面条了。”
我渐渐听出他们言语中的不对,依着我老妈给我的六个问题来看,他的家庭条件应该很好才是,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带着弟妹一起来蹭这顿晚饭,即便等了一个小时也眼巴巴的等着,就方且这个脾气来看,确实不是会做这样的事的人。
“你……”我本来打算直接问方且,但是看了他的脸色,我一声冷哼,转头和他妹妹说话去,“你哥哥不是律师么?怎么……”后面我不知该如何措词,便顿了下来。
反倒是方颖没觉得多尴尬,爽朗一笑,大方道:“哥哥的收入其实也不少,只是我现在在上大学,弟弟也才上高中,学费方面的花销有点大,所以我们生活不那么宽松。”
是有点拮据吧……
“而且哥哥这个脾气不大受人待见,所以……”
“方颖。”方且总算出声,冷冷的斜了她一眼,方颖撅了撅嘴,老实的没再说话。
适时,食物端了上来,我的目光瞬间便落在了香喷喷的牛排上,哪还有功夫去想他们的家庭环境。拿起刀叉,四个人的餐桌上顿时安静下来,没有一人再开口说话。
等刀叉与餐盘碰撞的声音从最开始的快速渐渐慢了下来,我抬头一看,才发现此时的桌上一时一片狼藉。唯有方且端着一杯红酒,面色温和的看着弟妹狼吞虎咽。
带着两个小孩一起生活不容易吧。我想,他这种脾气,为了弟妹肯定没少受憋,所以即便外表还不错,也依旧没有找到女朋友啊。一时我竟有些同情起他来。
“何小姐。”他淡淡扫了我一眼,“把你这种像看见母鸡下蛋一样的表情收回去。”
我清了清嗓子,配合的挪开目光。
吃完了饭,我们在工作人员有些叹服的目光中走出了餐厅。互相一点头,我转身离开,可是没走出几步,忽然听见方杰在唤:“哥哥,我肚子好像有些痛。”
我有些奇怪的回头一看,见方颖也弯了腰:“哥,我也有点……”
方且霎时有点慌了神,手忙脚乱的不知该扶谁的好,我又反身折回:“你背方杰,我来扶方颖,现在去医院。”
“不,不去。”方颖忙摇头,“医院急诊挂号开药太坑钱了。”
“但是……”我开口要劝,方且突然回过神来,颇有理智的问了我一句:“你肚子痛不?”
我摇头说不痛。方且扶额:“我知道……他们吃多了……”
我嘴角抽了抽,又扫了眼地上蹲着的两人:“真是俩熊孩子。”我出主意说让打车回去。方颖死活不肯,最后还是我扶着她,方且扶着方杰慢慢走回他们家去。
他们一家三人住在六十平米的老房子中,上楼的时候楼道的还忽闪忽闪的吓人。我在楼下看见了方且的车——长安奔奔。当时我便想了,我妈相亲的那六个问题都得进行升级……
总算是把两个孩子弄回了家,我累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方且那声:“别!”还没传进耳朵,我只觉沙发咔的一响,失重感传来,我一下便陷进沙发之中……卡住了。
我想,今天衰神一定是盘旋在我头顶上的。
方且很是费了一把力气才将我从沙发里拔了出来。我扶额叹息:“你家残掉的沙发为什么还要装作健全的摆在屋里?为了害我这样没经过允许就坐下的人么?”
方且见我一脸倒霉得快哭出来的表情,总算是给了我一个人性化的解释:“因为是父母之前买的。方颖不让扔。”
我嗓子一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喂吃撑了的两人吃了消食片,我提了包说要走,方颖忙大声说:“今天多感谢姐姐啊!现在都这么晚了姐姐一个人回去会很危险的!哥,你去送送!”
我摇头拒绝。
方且却看了我一眼,拿上了外套:“外面已经没公交了,我送你回去吧。”
坐上那辆奔奔,我有些好奇道:“既然这个样子,为什么还要去参加婚介所?我记得那个会员费貌似不低。”
“方颖帮我报的。”他一边开车一边道,“她说她明年就毕业了,让我安心去交个女友,然后结婚。”
我点头:“你有一个很好的妹妹。”
他点了点头,沉默很久才道:“今天谢谢你。”听得出他不是常说这样的话,谢谢两字很是僵硬。
我却听笑了:“你还真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不过他比你还要傲慢,永远不会自己低头。”秦陌从小衣食无忧,他的骄傲既是天生的又是后天养成的,他有那个傲气的资本,所以在看似冷漠的外表下掩盖着狂妄。想就要得到,一如两年前的我,一如两年后,对当初坑了他的人的报复。
然而方且却没有这个资本,他或许因为生活低过太多的头,再是清高也不得不被现实践踏得卑微……
没有想太久,我家便到了,我下车,对他挥手说再见。他却犹豫了一下,半是试探,半是迟疑的对我说:“方颖很喜欢你,如果……”
“方先生。”我打断他的话,“你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说过的话。”
有一个男人,我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即便很想把他踢出脑海。
他沉思了一会儿,随即道:“是我唐突了。再见。”
目送他倒车离开,我在路边站了一会儿,终是一声叹息,转身往楼下走。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那辆黑色的越野依旧停在我家楼下。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倚在车门边,目光幽深的望着我。
我一怔,隔着昏黄的路灯与他的目光在寒凉的空气中相接。
“秦先生。”我笑道,“我还有什么东西没还你么?”
他沉默了许久:“没有,是我方才忘了说一句话。”
我微笑着等待,他道:“何夕,我回来了。”我唇边的弧度霎时有些僵,他一声淡漠的嘲讽,“不过,现在我应该不用说这话了。”
他打开车门,启动发动机,留了一地苍白的尾气,扬长而去。
我将额前落下的发丝勾到耳后,轻声道:“好走不送。”
36.宣战
第二天是星期天,经过昨天命运的各种摧残,我一觉睡到了下午一点。
睡得我头疼手抽筋也不想下床,直到程晨无情的敲门声把我唤了起来。我抓着凌乱的头发,踩着拖鞋去给她开了门。她精神头十足,一进门便拉着我上上下下的打量,然后用暧昧的语气问我:“昨晚不错吧。”
我的思维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又贼笑兮兮的说:“不用问不用问,看你这副萎靡的表情我就知道昨晚战况激烈了。”
我虚着眼将她一瞟,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前去掐住她的脖子,把她往沙发上摁:“你还敢跟我提昨晚!你丫还敢跟我提!秦陌是怎么来的!他是怎么来的!”说完也不听她的回答,将她翻过来便在她屁股上一顿狠揍,“你下次再敢不经过我的同意做这种事,我就和你绝交!”
程晨这一顿揍挨得莫名其妙。打完了,我出了气,坐在沙发上大口喝水。
她可怜兮兮的望我,扯了茶几上的纸巾,装模作样的抹了一把根本就没有的泪:“我是想帮你啊,昨天在宴会上我知道他还没有女朋友,我想,正好你也没有男朋友。反正当初你们也只是因为距离而分的手,现在他回来了,你们在一起应该会很好才是。我哪想到……我哪想到你会这么倔!”
“倔?”我冷冷一笑,“没错,我喜欢他,所以两年前他说在一起我就和他在一起了,他说要走我就让他走了,他在机场简简单单的留下喜欢两个字,我就打定主意像个傻子一样等他,后来他说自己自私,说分开,我也和他分开了。过了两年,他一回来,说要和我重新开始,好笑,他说要重新开始我就得和他重新开始么?程晨,你什么时候见何夕做过这么没出息的事?”
程晨歪着脑袋想了想,摇头。
我继续笑:“他秦陌有本事,骄傲自大惯了,可我也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偶。如果他真想复合,就凭本事再来追我一次啊。我一定让他死得尸首分家。”
程晨悄悄打了个战栗,又迟疑的问我:“可是……你不是还喜欢他吗?”
我手指微微一僵,没有说话,程晨又小声道:“我觉得他也还喜欢你……”程晨一声叹息道,“你是没看见昨天秦陌那个样子,前一秒还在和别人谈笑风生,下一秒我说你出了事在警察局,他脸色刷的就白了,放了酒杯就往外走,开车开到半路才想起打电话问我你在哪个警局。”
我想起那个带着温暖的指尖颤抖着触碰我脸颊的感觉,心微微一软,可是软到半路又硬了起来,我戳着程晨的手臂质问:“我给你打电话求助,你什么都不问就给挂了,要是我有什么急事呢?你的心也太狠了些吧!”
程晨讪笑着打哈哈:“我能帮你的事,秦陌肯定也能帮你,他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你看事情不是好好解决了么。话说你昨天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我实在没心情把挂面和葱的故事再讲一遍,挥了挥手,就此打住了这个话题。
程晨见我脸色不好看,便拉了我出去逛街,说是最近找到了一家很好吃的甜品店,心情不好时吃点甜品最管用。
我今天本来就没什么安排,就跟着程晨一道去了。
她说的这家甜品店位于城东,环境很不错,东西的味道也挺好,但是让程晨执着于喜欢这家店的理由是——这里的店长很帅气。
我喝了一口西米露,扫了程晨一眼道:“得了吧,你都是三十来岁的阿姨了,还用这么赤果果的眼神瞅着人家小伙,也不嫌害臊。”
“害什么臊。”程晨道,“追求美是人的本性,你瞅瞅那圆润的臀部……”
我嘴角抽了抽:“你透视眼啊,人家站在吧台里面你还能看见他的臀部!我该把你这放荡的眼神照下来发给沈熙然。”
程晨撅了撅嘴,不情愿的挪开了目光。
“咦?姐姐!”一个甜美的女声跳跃进我耳朵里,我转眼一看,这穿着服务生衣服的女孩可不正是方颖么。她冲我笑着打招呼,“真巧,又见到你了。”
“嗯。”我挺喜欢这个爽直的小姑娘,笑着问她,“你在这里打工?”
“是啊,反正闲着没事就来这里赚点钱补贴家用呗。”
我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心疼,这个年纪的女孩不都是想赚点钱来供自己买零食化妆品什么的,而她却想着要补贴家用,人和人真的不一样。我一边在心里感叹,一边问:“听说你大学快毕业了,学的什么专业?”
“我学室内设计的。”
我一听,在心中琢磨了一番便找了一张名片出来递给她:“正巧姐姐也是干这行的,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她忙接过了名片,表情很是惊喜,随即挑了笔出来,在给客人点单的纸上记录上了自己的信息。名字、电话、专业,最后写的特长更是让我笑出了声——饲养各种动植物。
程晨也觉得这个姑娘可爱,将人家调戏了一番之后,才放人离开。
吃完了甜点,告别帅气的店长和方颖,我与程晨到商场进行了一场血拼。
晚上回家时我扔了乱七八糟的购物袋,脱力的仰躺在沙发上,而心情却好多了。
果然,女人还是要花钱才能痛快……
第二天上班,谢不停便把我叫去了办公室,递给我一个单子说:“这个单是我们公司的老客户的,好好做。”
我简单的翻了一下,是一个普通的家居装修,我道:“谢总,我手里还有一个商场的装修工作,真的腾不出时间来,要不这个单子就单独交给小李去做吧,我带了他这么久还是相信他的能力的。”
“你把那个工作移交给别人吧。”谢不停头也不抬的说,“这个客户点名要你做,说是你的设计风格很和他口味。”
我心底忽然划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说来这个客户上一套房子也是你替他装修的,那时不是做得很好吗,他还给了你不少奖金。”
我将单子往桌上一放,推了过去:“我不做。”
谢不停终于肯抬头看我了,他抬了抬眼镜道:“何夕,你这是要定期抽一次风么?”
“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做这个单子的,那个商场的工作正在最重要的时候,临时换人我怕交接不过来。”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问题……”
“如果非要做,我情愿接那个翻修家装的单子,如果这都不行……那我现在就休年假。”
谢不停被我这话气得面色青白,指着我连说了三个‘你狠’,正要拍案骂人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了,他狠狠瞪了我一眼,接起电话的瞬间就从爷爷变成了孙子:“是是,我给她说了。嗯,正在谈,正在谈……”
“谢总,如果是那个客户的电话可以交给我,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谢不停还在犹豫,不知听到电话里说了什么,然后他才把电话给了我,我拿着电话走出办公室到了茶水间才喂了一声。
那边一阵静默。
我道:“秦陌,你有话直说。”
“很简单。”他的嗓音依旧低沉而优雅,“和那个男人分手,到我这里来。”
我琢磨了许久,终于反应过来了他说的那个男人是谁,我撇了撇嘴:“秦先生,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行为很掉格么?胡搅蛮缠不是你的风格。”
“现在是了。”
听得这无赖的语气,我揉了揉额上冒出来的青筋,按捺着火气道:“秦陌,这两年我有了新的生活规律,我相信你也有,你现在又何必执着着去打破它呢?放我一马,也放你自己一马。”
他沉默了很久,我听得一声冷笑:“有新生活的只有你。”我还在为这话愣神,他又道,“何夕,以前我能撞破你维持了25年的规律,那我现在也同样能打破你这两年的所谓规律。”
蛮横而霸道。
我被刺激得竖起了刺,凉凉一声笑:“好,你尽管出招。你敢死,我还不敢埋么?”说完,也不等他回答便挂了电话。
将手机还给谢不停的时候,我一本正色道:“他说工作不用我做了,随便交给其他哪个都好。”言罢转身就走。
谢不停气冲冲的叫住我,把另外一份单子扔到我手上:“你不是要做么,这个翻修家装的单给你,去做吧!”
我面无表情的说了声好,出了门去。
倚着墙,我瞅着这莫名降到自己头上的苦差事哭笑不得。
秦陌啊秦陌,你还真是一颗扫把星!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勤奋的日更党啊日更党……我才不会告诉你们我是在求表扬呢,哼~
37.打掉……孩子?
第二天,我先跑了一趟客户家。
下这个翻修单子的人是一个刚离婚的中年女子,姓林,四十来岁的年纪,面容看起来还很年轻,只是脸色苍白的憔悴。她家房子是个在郊区的小栋别墅,买了快十来年了,而屋里有的房间竟还像没人住过一样。
这房子是前不久林小姐的丈夫与她离婚时分给她的。两人做了近二十年的夫妻,没有养育子女,林小姐说她丈夫工作忙,时常不着家,她像守活寡一样守着这个空房子,最终忍不住与丈夫提出了离婚。她要翻修房子,是因为她不管看见房间里的任何角落都会想到她丈夫,所以想彻底翻修一下房间,将过去抛之脑后。
而这单子麻烦就麻烦在这里,整个房间都要完全翻新,地板拆了重装,墙纸撕了重贴,比单纯的装修多了一个销毁的工程,且工程量十分巨大……
但是既然任务已经应承下来了,我便要将它做好。
在拆解装修物时,林小姐的表情显得有些激动,最后终是忍不住走出屋去。我看得出,这间小别墅之前的装修做得仔细而认真,能想象到它的主人在住进屋子前有多么大的期待,而现在却……
下午的时候,二手家具公司派车来将家具都运走了,林小姐望着一件一件抬上车的家具对我说:“这些东西都是我与我丈夫一起去挑选的,当时他不喜欢这个柜子,可我偏偏就看上它了,最后他还是随了我的喜欢。”
“当时你丈夫一定很喜欢你。”我礼貌的微笑。
林小姐也笑了:“他爱我,当初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的时候,我看见他都偷偷抹了几回泪。”听了这话,我微微一愣,她又道,“我也爱他。”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离婚呢……
我咬了咬唇,还是没把这话问出来,怕一个不小心戳到了这个女人的伤心处。
晚上回家的时候我正吃着蛋炒饭,程晨又给我打了电话,说她在路边捡了一条漂亮的小白狗,本想抱回家养,但是没想到沈熙然居然对狗毛过敏:“真没用!”程晨如此骂他。
我听见沈熙然在那边委屈的反驳:“我也不想啊!”
我叹息:“所以呢?”
“上次不是有个甜品店的妹子说会养各种动植物么?你把她的号码给我一下,让帮帮忙。总不至于把狗狗又扔到大街上吧,多冷啊。”
我琢磨了一下:“人家凭什么平白无故帮你养狗。”
“我正要去和她商量啊,她不是在打工么,帮我养狗狗也算是打工吧,我付她工资,如果实在不行就算了。”
我把方颖的电话给了程晨,再三交代她不可以强迫别人。
后来我知道方颖欢欣鼓舞的接受了程晨的委托,乖乖的把狗抱回了家去。但是,这只是一个事件的开端……
三天后,周六早上,我还赖在床上没起,方颖便哭着给我打了电话,说狗狗怀了孕,她哥哥方且死活不让养,就提着狗来找我了。
我顿时茫然,狗不是我的,让狗怀孕的也不是我,方且提着狗来找我干嘛,后来方颖才含含糊糊的告诉我,方且不喜欢狗,她本来想借着我的名号让狗狗得以在家里生存下去,没想到我的名号那么没用,方且一听到狗怀孕的消息便立时坚定了丢狗的决心。这才抱着狗到我这里来了。
我还在琢磨,反正方且又不知道我住在哪栋楼里,找来便找来了,我不出去就是。
“何夕!”楼下猛的爆出一声大喝,我心中一惊,裹上睡衣跑到窗边一望,却见方且正站在另外一栋楼下,捉着一可怜兮兮的狗大叫着我的名字,看他的架势,如果我不出去,他就会一栋一栋楼的喊过去。我扶额长叹,是我低估了他脸皮的厚度……
忙不迭的换了衣服,我跑下楼去把方且叫住了。
他立马把狗放到我的怀里,冷声道:“自己的东西自己抱回去,我们不熟,没必要替你养狗。”
我无奈的为程晨背上了黑锅,劝道:“方颖不是喜欢小狗么?你让她养一条又不会怎样。”
方且抱起手臂:“一条可以,但是这狗怀了孕,将来生了一窝出来,又怎么办?依方颖的脾气是绝对不会拿去卖了或是扔掉的,我家你也见过,容不下那么多狗。”
我淡定道:“那去把孩子打掉就是了。”
他转身就走:“这是你的事。”
我忙拉住他:“等等等等!好吧,我老实交代,这狗是我朋友的,我先打个电话去问问她,如果她同意把孩子打掉,那咱们一起去医院,做完手术你就把狗抱回去。省得以后再跑一躺不是。”
他沉思了一番,点头答应。
我这才磨磨蹭蹭的给程晨打了电话,哪想她一听到打掉孩子四个字登时就火了:“凭什么!凭什么!不行,说什么也不能打掉!要孩子,一定要!我现在就过去,何夕你敢和那个死男人去医院试试!”
说完,嘟的挂了电话。
我无奈的将手机看了一会儿,抬头望方且,他面无表情道:“你朋友中气挺足,我都听到了。”说完,转身又要走,小白狗在我怀里嗷呜嗷呜的叫得可怜,我心中不忍,我忙拉住他,“这个,这个……要不咱们再商量商量,狗生下来了就拿去卖掉?”
方且不愧为律师,任狗狗如何哀叫,他也冷冷的说一句‘放手’。
我被他这样冷漠的态度弄出了点火气,直想甩手说你不要就不要,我养就是,但是转念一想,我这个工作早上出去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怀孕的狗铁定得饿出毛病……
正纠结着,红了一双眼的方颖不知怎么找了过来,看了看我手里可怜兮兮的狗,又见方且依旧一副冷脸,眼泪哗的就流出来了,嘟囔着说哥哥铁石心肠。
方且被心爱的妹妹这么一说,青筋登时冒了出来,拖着方颖便往回走。方颖不干,非要抱狗一起回去。
于是乎,这对兄妹,当着我的面在我家楼下吵得面红耳赤,闹翻了天。
我劝了一会儿,完全劝不住,就抱了狗坐在一边看他们俩一声胜过一声的争执。小白狗则一直在我怀里瑟瑟发抖,水汪汪的黑眼睛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
我摸着它的脑袋安慰它,突然觉得命运掌握在别的生物手里是件多么悲哀的事,说扔掉就扔掉,说卖掉就卖掉,说宰了吃就被煮熟了分尸……
我还在漫无边际的想着,小白狗忽然像发了狂一样,扭头一口咬在我的手上,然后拔腿就跑。
等我反应过来时,狗狗已经跑出去了好远,而我手上的血也顺着手指滴答滴答往下掉。
方颖见狗狗跑了,忙追了过去。我想着要赶快去打疫苗也怕死的急急忙忙往马路那边跑,而方且还气得直按太阳穴,等他睁开眼一看,谁都不在了,转头一望见方颖不要命的往马路那边跑,他吓疯了,一边追一边吼:“我不要它又不是不要你!”
适时我正跑到马路边上,一辆熟悉的越野“吱”的急刹在我面前,我还在愣神,只见秦陌一脸阴鸷的下了车,大力甩上车门,看也没看我一眼,径直冲方且走了过去。
我茫然的看着他带着一袭骇人杀气的背影,他上前一把捉住方且的衣襟,什么话都没说。方且心急方颖的去向,急吼吼的冲他吼:“你干嘛……”话还没问完,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之时,秦陌一拳狠狠揍在方且脸上,我惊骇的瞪大了眼,在如此嘈杂的街边,方才我似乎听见了骨肉猛烈撞击的声音……
方且在地上晕乎了半天,牙齿的血都被打了出来。
秦陌阴着脸,冷声道:“你要不起。”
我张大了嘴没闭上,急急忙忙想跑过去拉方且,秦陌却反身一只手拽住我,我怒了:“你抽什么风啊!吃错药了吧!”
秦陌回头看我,我才见他的一双眼赤红得吓人,仿佛要杀了我一样。我被骇得往后退了一步,他近乎咬牙切齿道:“何夕,你是我的,每一块肉都是我的,谁都没权利去取舍我的东西。”
胸口一紧,莫名的酥麻感觉蹿上心头,像是有股浪潮拍打着柔软的心尖,让它为之摇摆。
我盯着他,像傻了一样。
忽然,那边的方且猛的蹭起身子,全然没有理会我和秦陌,拔腿继续去追方颖。我也猛然回过神来,忙反手拽了秦陌的衣袖,将一手的血擦在了他名贵的西装上,我拖着他往车上走,哆哆嗦嗦的说:“去医院去医院!”
没想到他竟像个全然没了观察力的莽夫,没看见我手上的血,没看见跑掉的方且,一把抓住我,揽进怀里,呼吸潮湿的喷在我的颈边:“不去,何夕,我不会让你去。”他环抱着我的手轻轻颤抖,“我养你,我养。”
我听了这话却气得浑身发抖,一巴掌推开他的脑袋吼:“姐被狗咬了!被狗咬了!你妹的,凭什么不让我去医院打疫苗!”
他呆呆的看着我,眼眸慢慢清晰的映出我暴躁的面容。
我把血淋淋的手举起来在他面前晃:“养?养人形狂犬么?去医院!混蛋!去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你笑了~九爷就赢了~
38.谋杀
去医院的路上,我与秦陌就只有以下两句对白:
“孩子是谁的?”
“是狗的。”
而后越野车一路超速,飞奔至医院。
程晨是在我打完疫苗之后跑过来的。
那时我正扶着屁股出了医院大门,秦陌一脸黑青的跟在我后面。谁也没心情和谁说话。程晨急吼吼的冲过来,见我双手空空,脸色一白,厉声质问:“狗呢?狗呢!你们把狗宰了?”
我气得一爪子掐在她的手臂上,狠狠拧了一圈:“宰了?我想把你宰了!”我用包着白纱布的手颤抖着指着秦陌,喝问,“他是怎么回事?从哪个下水道里冒出来的?我说过你再干这种事我就和你绝交!丫上次还没被抽够呢!”
程晨莫名奇妙的看了秦陌一眼:“我怎么知道他怎么回事。你先告诉我狗在哪里?”
我以为程晨是想赖皮,拉扯着嘴皮子笑了:“狗?手术台上呢,我准备等医生挖出了狗崽子一锅炖了,你要吃吗?姐施舍你一碗热汤。”
程晨一脸惊骇得望我,指着我抖了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来。
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我掏出来一看,是方颖来的电话,说是狗已经找到了,方且也已经同意养狗了,但是不知方且怎么在路上怎么摔了一跤,脸肿得老高,方颖直哭着说自己不懂事。看来是万分心疼哥哥。
我恨恨望了身后插着手的秦陌一眼。他正瞅着自己衣服上被我抹出的血迹发呆。
我找方颖要了方且的电话号码,掏出笔,拈出秦陌的手,在他掌心记下了十一位数字,随即挂了电话。
“这是你今天打的那个人的联系方式,要不要道歉看你。”我想,反正秦陌道歉的方式无非就是一种,歉意多一点就多给点钱,歉意少一点就少给点钱,总之是别想从他嘴里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的。
不过钱,也正好是方且家庭所需要的。方且虽然傲气,但却不会和钱作对。
秦陌打量了我半晌,老老实实的把手揣进兜里:“我自然会去找他。”
他这话说得意味不明,我也懒得去猜度他的心思,转过头对程晨冷冷道:“方颖把狗找到了,你自己去联系她吧。”说完,转身就走。
程晨看出我动了气,忙过来拉我:“何夕,你生什么气啊。”
我冷眼望她。
她回头看了看秦陌,有些烦躁的跺了跺脚:“这次真的不是我……”
“你是谁的朋友?”我问,“这么想把我卖出去么?程晨,我不高兴,很不高兴!”我不看程晨红了的眼眶,硬下心肠转身拦了个车便走了。我想,如果不把态度摆出来,程晨是不会明白我的决心的。难过就让她难过一阵子吧。
回了家,我把领到的药拿出来仔细的对比,狂犬疫苗要打三次,今天是第一次,改天还得去医院,我把日期好好圈出来,并在手机上做了备录,就怕到时忘了去打针,以后活着活着就发狂了……
晚上我刚吃完饭,沈熙然就可怜兮兮的给我打了个电话,才接通便一个劲儿的给我认错,对不起说了好半天才把事情原委道了清楚。
原来是今天早上程晨做了午饭送去沈熙然公司,在他办公室接了我的电话,程晨接完电话就火急火燎的跑了,而沈熙然不明所以,听了程晨那一番话之后便误会了,没多久,秦陌到沈熙然公司开会,正商量一个合作案的价格,秦陌不断的压价把沈熙然逼得没法,径直发了条短信给秦陌,秦陌看了短信后,丢了句家里有事就匆忙走了。没了秦陌,沈熙然自是拿到称心如意的价格。回到家后,程晨却一直嘤嘤的泣个不停,沈熙然一问,才知道自己闯了祸,忙打电话来给我道歉。
他一边艰辛的和我解释,那边一直传来程晨喝骂他的声音:“奸商!沈熙然你个奸商!”
我这才知道今天竟然是真的误会了程晨,难怪她伤心成那样,我忙让沈熙然把电话给了她,乖乖的认错道歉,哄了一阵,她才止住哭声。
挂了电话后,我一个人窝在沙发里,电视中热闹的节目投在眼中却没有传达到大脑里面去。我想了想方才沈熙然说的话,秦陌是比程晨晚了许久才从沈熙然的公司出发的,但是他却比程晨早到了那么多……车应该超速得厉害吧,我想他今天的驾照该被扣了不少分。
再有,在医院门口他明明看见我误会了程晨,并且与她起了争执,但就是没有把事情真相说出来,难道是想等我骂了程晨,然后再让程晨回去收拾沈熙然,以弥补他今天被这个乌龙搞出来的损失。
其实真正阴险的应该是秦陌吧……
然而思绪转来转去,最后却都落在了他怒气冲冲的一句话上——你是我的,每一块肉都是我的……
真是让我该死的心动。
但是,他越是如此我就越是无法理解,既然这么在意,为什么两年前他要如此轻易的和我说分手,尽管那是我一气之下先提出来的。可难道他就不知道,那种时候提分手,女人其实只是想让男人哄一哄就好。
而他却答应了……
“啊!”我仰躺在沙发上郁闷的大吼,“烦死了,该死的禽兽!”
星期一,我先去医院打了疫苗,出了注射室后一边抱怨着护士下手重,一边捂着屁股往电梯那处走。而电梯门一开,迎面走出来一个面熟的人,是我这次的客户林小姐,她也看见了我,对我点头寒暄:“何小姐生病了?”
我挠着头笑嘻嘻的说:“伤风感冒伤风感冒。林小姐你哪里不舒服?”
她也笑了笑:“多年的老毛病了,每个星期一都要来看一看的,不打紧。”
我点了点头,与她道别,她转身离开,我坐进电梯一看,她走的那方竟然是心理科的方向。
翻修家装工程量虽大,但是将工作日程一排,剩下的活路就可以交给新来的实习生小赵了,我只需画画设计图纸就行。林小姐这段时间住在外面的酒店,她没有工作,每天闲下来的时间很多,没事她就喜欢跑到这里来站在二楼看我们工作。好像这就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一样。
工作之余,她会请我去喝杯茶,聊聊天。久而久之我也渐渐与她熟悉起来。
与她多次交谈,我感觉她是一个温柔得有点近乎懦弱的女子,她没有孩子,但是却做了二十几年的家庭主妇,丈夫比她小三岁,正值事业的顶峰,很少回家。她也不大爱出去走,每日便窝在这房子里,空空的房子成了她的全部。
或许是因为到了更年期,这样的生活让她感到愈发的烦躁,每天晚上都失眠,一旦闭上眼便会觉得有鬼怪会来抓她,她丈夫常年在外工作,夫妻俩的交流一年比一年少,每当她打电话给丈夫寻求安慰时,那边总是各种各样的忙碌,林小姐愈发觉得这段婚姻没有意思,所以终是忍不住提出了离婚。
我看得出来,这个温柔的女子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境,定是没有勇气向她丈夫提出离婚这个请求的。
没有婚姻的束缚之后,林小姐便少了一份期待,少了期待自然也就少了失望,现在,她努力让自己接受新的生活,按照医生告诉她的要求,多与人接触,多说话。
我很欣喜的看见,林小姐的精神是真的慢慢在恢复。
就在我以为事情会这样继续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之时,完全出乎我意料的事发生了。那天我没有去林小姐的家中,而是在公司办公室与小赵讨论设计图纸的合理性,正说着林小姐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接起来之后,那边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嘈杂,但却什么话都没说又马上挂断了。
我心里奇怪,忙回拨了电话回去,响了许久没人接,而后来再打竟说已经关机了。
我心道或许是她手机没了电,便没把这当做多大一回事,继续自己的工作。
然而到了下午,警局却忽然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让我去立刻去一下市医院。我心中奇怪,难不成上次被我砸到头的卖豆腐的妹妹还出了什么后遗症?
等我惊疑不定的赶到医院,看见用白色塑料布包起来的那个人时,瞬间傻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呆呆的问旁边的警察,警察冷漠的和我说,“我们查到死者生前最后一通电话是拨给小姐你的,所以请你来辨认一下死者的身份,然后请与我们回警局做一下笔录。”
“死者……”我怔愣的重复,明明昨天还和我一起喝过茶的人,我喃喃道,“是林小姐,没错,为什么就……死了?怎么会这么突然?”
警察紧皱着眉头,神色很是严肃:“谋杀。” 作者有话要说:正经起来!都给我正经起来!!
39.趁虚而入
死者,林雪,45岁,暂无职业,两月前与丈夫陆谦离婚,死于酒店房内,被酒店服务人员发现,死因……
窒息。
见到警局外的阳光,我有些恍惚,全然无法想象昨天还见了面的女子今天就已经离开了人世——被活活勒死。我想不通,那种性格近乎怯懦的女子到底会得罪谁,遭到如此狠毒的报复?
接受完警察询问,我回了公司,还没下班,小赵仍旧在琢磨着设计图纸,我疲惫的揉了揉额头,淡淡的对他说了句:“用不着了,把图收了吧。你先跟我进来。”他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的跟我去了谢不停的办公室。
谢不停抬头看了我一眼:“什么事?”
“翻修家装那个单子做不了了。”我长叹。
谢不停立即皱了眉:“你又发什么疯?拆卸都拆完了,你又来和我说不做?何夕,你真以为你是老员工了我就不会炒了你?”
“不是我……”我斟酌了一下用词,无奈的开口,“我刚才出去就是因为接到警局的电话,客户林小姐在酒店被人杀害了。”
小赵倒抽一口冷气,反应过来后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反倒是谢不停斜着眼打量了我半晌说:“你再找这样无聊的借口试试,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我会信?”
“谢总。”我严肃的盯着他,“是真的。或许隔不了多久警察也会找你做上一次询问。”
他一怔,随即相信了我的话,他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近来秃得越发厉害的头发:“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下午发现的。”
“行了,你出去吧。”
出了办公室的门,小赵有些战战兢兢的问我:“何姐,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这个单子不做了?”
“嗯。”我点头道,“那个商场的装修还有一点收尾没完成,今天也该下班了,咱们明天跑那边就好。”
小赵抚着胸口:“真会遇到这种事情啊,我这还是这辈子第一次碰见。”我在心中苦笑,这事我也没碰见过多少次……小赵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转头问我,“何姐,你怕不怕?”
我走到茶水间给自己倒了杯水,反问:“怕什么?”
“你说林小姐是被人杀害的,那个凶手会不会因为咱们之前和林小姐接触过,然后也来杀了我们?”
我拍了拍小赵的肩,说他电视剧看多了,但是转念一想,林小姐生前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我的,虽然我什么也没听到,但是既然警察会通过这个找到我,那凶手会不会也……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得脸色一青。
下班后,我没敢坐公交,打了个车便回家了。
晚上一个人在家,我把电视开到最大声也觉得寂静得可怕,想到林小姐那张因窒息而死的青紫面庞,我心底阵阵泛寒,夜风吹起窗帘也能让我惊出一层冷汗。我忍不住起身走到窗户边,刚想将窗户关紧,忽然瞅见楼下一个烟头瞬间被踩灭,穿着黑夹克的男子,揣着手走过路灯之下,转过街角后便不见了身影。
我立即关紧了窗户,把窗帘也拉了过来。钻进被窝里,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发抖,我把通讯录从头翻到尾,却不知道该打给谁。
适时,屏幕一个跳跃,手机倏地震动起来,我一惊,愣了好久才接起电话:“喂?”我的声音有点不受控制的吐了出去,像是极度想寻找一个能与我说话的人,不管是谁都好。
“是我。”秦陌的声音透过耳膜传入大脑之中,一如往常的冷静。
我强自定下心神,轻轻的应了一声。
那边的秦陌心情似乎很好,说话的语调微微往上仰,我能想象出他微微勾起唇角浅笑的模样:“何夕。”他唤我的名字,“你的男友是那个叫方且的律师么?”
此时我脑子有点浆糊,只想起了上次我骗他说我有别的男人这事,于是下意识的答了个“嗯”。
“真可惜,”他语气轻快的说,“我借着你提供的联系方式去给他道了歉,方律师很是通情达理,爽快的接受了我的‘歉意’。只是他并不承认你附加给他的身份。嗯,原来何小姐是在暗恋别人。”
我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自己的谎似乎已经漏了馅儿……
“可是何夕,你怎么连暗恋人也这么失败。”他道,“这么久了,居然连电话号码也是找别人要的。”
我想起那天我找方颖要了方且的电话之后,在秦陌手心记下数字的那一刻,我几乎要掩面痛悔而哭,何夕,你个善良得连谎都撒不好的孩子!
当然唾弃自己是在心里的,我想,输什么也不能输气场,当即翻身从床上坐起,冷静反击:“可是秦陌,你却失败的连这么失败的何夕都追不回来。”
“伶牙俐齿。”他沉默了须臾,如此评价我,
“承蒙夸奖。”
说完这话,电话那边便静默下来,若是在平常,我铁定已经把他的电话给挂了,但是今晚我却可耻的奢望从那边多听一些他的声音,冲破黑夜的寒凉与在我脑海里盘踞着的莫名恐惧。
不知等了多久,我听见那边有笔在纸上刷刷划过的声音,回忆突然蹿回两年前我与他分隔两地时的场景,借由着电话,近乎可悲的汲取对方能传来的信息,或为之欣喜,或因其悸动。
“秦陌。”我唤他的名字,带着一点让我的骄傲无比唾弃的依赖。
“你没挂?”他似乎也有点惊讶。
我奇怪:“你既然想挂电话为什么不自己挂?”
他默了许久:“我说舍不得,你信么?”我一声嗤笑,对这种类似甜言蜜语的谎言不予理会。秦陌顿了顿出声询问,“何夕,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我脸皮一紧,想到那张青紫的脸,后背又是一阵寒凉划过,我忍不住问:“你见过死人么?”
“你又出了什么事?”
我心里想着不能把这事告诉秦陌,既然要拒绝他那就得拒绝个彻底,让我们两人的生活半点交集也不能有,但是嘴却已经把自己出卖了,仔仔细细的把事情从头到尾说给他听,末了,忐忑的问:“那个凶手会不会真的来找我……杀人灭口?”
秦陌那方静了一会儿,随即一本正经的说:“很有可能,所以这段时间你最好别一个人住,正巧我这里有空房间。”
我嘴角抽了抽:“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开玩笑么?”
“我也没和你开玩笑。”秦陌道,“以你的臭脾气,现在竟然会把这些事说给我听,足已证明你已害怕得睡不着觉了。”
我沉默。
他道:“明天下班我去接你……”
“秦陌,趁虚而入的行为是可耻的。”
“捉到兔子就光荣了。”
我发现,一旦秦陌走了无赖路线我基本上是奈何不了他的,最后只得丢下一句:“我不会给你机会!”便气呼呼的挂了电话。
但经过这么一闹,我倒还安下心来,慢慢就睡着了。
翌日,我与小赵在商场做完工作时已经晚上七点了,与小赵道别之后,我独自一人坐地铁回家,手机在兜里响了几次,我知道是秦陌打的,并没有搭理他。他也拨得不徐不疾,十几分钟打一个,像是在磨我的耐心。
地铁到站之后我随着人群慢慢往外挪,刚出地铁站,我忽听有人在身后唤我的名字,转头一看,是一个穿着黑夹克的陌生男子,他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抓住我的手臂拖着我便走。
我心中大惊,挣扎着甩开了他的手,厉声喝问:“你干嘛?”
这声中气十足的声音让周围行人皆顿足望来,那个男子也做出一副很生气的模样,同样大声的喝问我:“你说我干嘛!我接你回家!”
我傻了,接我回家?我明明不认识这个人。
他又伸手来拉我:“这么多人看着你也不嫌丢人?快跟我回去,咱们回去再说。”
我哪容得他再碰我,赶紧往旁边躲,一边躲一边大声叫道:“我不认识你!”
“什么不认识?一吵架就不认识,你这什么毛病?”他说着,一把蹿上前来拽住我的手臂,“快跟我回去。”
“我不认识你。”我努力挣扎,但是他却将我的手臂拽得死紧,我慌张的向周围的路人求助,但是路人们的脸上皆是一副笑看夫妻吵架的淫|荡模样,我心里有些绝望。适时兜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我忙用另一只手接起,大叫:“秦陌!救命!我在我家附近的地铁站,救……”
“啪!”那男人一巴掌甩在我的脸上,打得我脑袋一阵晕乎,连着手机也被打飞,他怒吼道:“我警告过你不准再和这个男人通联系!”
我呆呆的望了望地上的手机,男人拖着我强硬的拉着我走,我怔愣的想,这个男人甩了我巴掌,摔了我手机,现在还要抢我这个人。怒极,我反而冷静了下来。
“放手。”
他哪会理会我,于是我又道,“你会后悔的。”
40.软弱
秦陌赶到的时候,周围已围了一圈嘶嘶抽着冷气的行人。
黑夹克男子被我挖出了一脸血痕,手背上留着还有两个血淋淋的牙齿印。我正用高跟鞋跟踩在他的菊花上,冷冷阴笑:
“姐还剩最后一针狂犬疫苗没打,你以后的日子就数着过吧。”
跟在秦陌身后的两个警察忙冲了上来,一个拉开我,一个把黑夹克男人拖了出去,看那样子竟是怕我发了狠将他咬死了去。我简单的与警察交代了事情经过,他俩颇为畏惧的望了我两眼,随即把黑夹克带走了。
我回头看向秦陌,他也定定望着我,像是一路匆忙的跑来,累得不轻,还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气息在寒凉的夜中化成一团团白色的迷雾,瞬间便消失无形。
路人没了热闹看,都渐渐散去,像化作了没有面孔的风,在我们身边穿息而过。
我摊手,笑道:“英雄救美?你来晚了。”
他慢慢平复下呼吸,双眼依旧紧紧盯着我:“是吗?”
他倏地大步上前,手一揽,轻而易举的将我抱入怀中,我能感觉到他手臂的用力,还有喷洒在我耳边的温热呼吸。他道,“何夕,如果你有那么坚强,现在又为什么颤抖?”
在他逐渐温热我身体的怀抱中,我越过他的肩膀,睁着眼,清醒的望着城市冰冷而闪耀的霓虹灯光,我嘴硬道:“我冷。”
他更加用力的收紧臂膀,然而在越发温暖的怀抱中我却颤抖得更厉害。
或许每个人都是这样,当独自面对困境的时候,因为知道无法躲避,所以能如同金刚石般坚强,但只要有人在此时轻言安慰,委屈与害怕便如同冲破堤坝的潮水,瞬间填满了胸腔。
“秦陌。”我喑哑着嗓子道,“他摔了我手机,还打了我耳光,周围没有一个人帮我。”
秦陌的呼吸在我耳边微微沉重,他默了好久,像是在克制某种情绪,最终仍是平静下来:“何夕。”他轻轻拍我的头,一字一句慢慢道,“没事,别怕,有我在。”
我瞬间便红了眼眶,两年前,同样狼狈的夜晚,我只有依靠着一通电话去诉说委屈,故作宽容大方的去原谅他的‘不在’,然后继续连期限也不知的无望等待。
他紧紧抱住我:“何夕,以后你每次不开心,我都会在。”
我听着他像谎话一样美好的言语,深呼吸后冷静的反驳:“这是不可能的。我每个月来大姨妈的时候都不开心,被老板骂了也不开心,工作累了也不开心,长胖了也不开心。”
我以为他会无奈的笑,然而他只是保持严肃,像是在宣誓一般:“如果你愿意,我都可以在。”我的心跳不由的为其紊乱了节奏。
“秦陌。”我在他怀里轻轻闭上眼,“甜言蜜语不是你的风格。”
“现在是了。”
我终是暂时放下了自己的骄傲,任由软弱的情绪占领心头。双手环上他的腰,我轻轻搂住他,让自己更贴近他的温暖:“这可不是答应重新和你在一起。”我一边强调自己的立场一边近乎贪婪的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秦先生,咱们明天再斗。”
“嗯。”他道,“抱够了就先回去收东西,然后马上搬去我家。”
我推开他,仍旧抗拒这个提议。
他道:“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何夕,你还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就算我搬去你家也没办法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秦陌掏出车钥匙在我面前晃了晃:“你和我住一起,我自然会接送你上下班。”想了想,他又道,“你能省不少车费。”
我心头微微一痒:“可是你不是买了房子还没装修么?”
“我爸妈的房子并没有卖。”见我仍瞅着他不信任的打量,他状似无意道,“最近工作不太忙,晚上我大都是自己在家做饭……”
包吃住,免费接送上下班,我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可这是出卖自己人格尊严的事,我今天虽然因为他温暖的怀抱示了软,但是也不能因此而忘记了他霸王一样想走就走想来就来的可恶行径……
秦陌望着远处,接着道:“有时也要做做早饭。”
其实……去避一下难也算不上出卖人格尊严,我想,左右我不搭理他就好。他要是想对我动强的,我也有一针狂犬疫苗还没有打,不用怕他。
他再接再厉:“何夕,昨天是谋杀,今天你就差点被绑了,你现在一个人在家还能睡得着?”
我仔细琢磨了一下,这确实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于是点了点头:“好吧,我现在回去收东西。”我抬头望向他的一瞬间,他正有些紧张的打量我,四目相接,他迅速的挪开了目光,听得这声答话,他只淡淡的嗯了一声,像是不出他所料一般。
我看得出来,尽管他很努力的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嘴角依旧忍不住一跳一跳的往上翘。
如此孩子气的表现,令我有点想笑,但是转念一想,又发现自己的行为也相当孩子气。我撇了撇嘴,使唤他:“你得去帮我拎东西。”
“我车就停在你家楼下。”他跟着我一边走一边说。
我奇怪:“你不是说去接我下班么?”
“何小姐,你接我电话了么?”他斜斜看了我一眼,“不过我笃定你不会接,所以直接把车开到了你家楼下。”
“那你何必还一个接一个的打?”
“我在追你。”他直言不讳,“有人说这样可以表现诚恳与耐心。你没感觉到么?”
“我感到很烦。”
秦陌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这一沉默,便直接沉默到了秦陌他家,这房子不曾变过,看起来仍旧让人感觉温馨。
他帮我把换洗的衣物拎回房间,接着便把沙发上的一本粉红色的书扔进了垃圾筒了,我心中还奇怪,秦陌怎么会看有这样封面的书,眼一扫,瞟见书名,我差点没笑出来——《恋爱攻心计》
我问:“这是什么?”
他老实交代:“告诉我不断打电话能表现诚意的人。”
我觉得好笑之余,心里难免起了点波动,趁着秦陌去了卫生间,我捡出那本书,坐到沙发上翻看起来。书里面有些折页,我想象了一下秦陌一脸严肃的捧着这本粉红色的书研究的表情,不由微微勾起了唇角。
一个不会恋爱的笨蛋……
忽然,手中的书被抽走,秦陌有些不自然的清咳一声:“上去收拾你的房间。”
我没动,紧紧盯着他认真问道:“秦陌,你还喜欢我吗?有多喜欢?如果很喜欢,那时,为什么要和我提分手?”
听罢这个问题,他一怔,默了许久才道:“当时……无可奈何。”
我觉得委屈,且有点气愤:“我已经不求归期的等你了,你有什么无可奈何的?”
他微微一声轻叹:“因为你这样的等,我受不起。”
“受不起?”我觉得一阵好笑,“秦陌,我是给了你多大的压力?我有死皮赖脸的求你回来娶我么?”
他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想听他解释:“算了,对于现在来说是不是都无所谓了。我很累,先去睡了。”
他动了动唇,最后只道:“嗯,你的东西都在我妈以前住的房间里。”
这一晚,我在床上挣扎了半夜,最后终是扛不住困意,慢慢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秦陌便来敲门叫我下去吃早餐。我没想到他真的会做饭给我吃,洗漱完后,下了楼去,看见丰盛的餐桌我愣了好久:“你说这是早餐?”
“嗯。”
“你做的?”
“嗯。”
我惊疑不定的吃完了这顿过于丰盛早餐,秦陌乖乖的送我去了公司。今天一天无风无浪的过完,晚上秦陌又老老实实的来接我,回到他家的时候,酒店的送餐人员正好也到了,我冷眼看着秦陌付了钱,然后拎着一大堆美味的菜肴进了屋。
我闲闲的说风凉话:“你做的?”
“我交代他们做的。”他面不改色的圆谎。
“可耻。”我如此鉴定,随后问,“你自己不是会做饭么?”
秦陌看了看表:“所以,何小姐在这个点了还有心情去逛了超市回来自己做?”
“对啊,我向来都这样。”我骄傲的回答,脑海里飘过康师傅的各种口味。
日子在我与秦陌时不时斗斗法的平静中慢慢淌过。
我安静的观察了几日,见身边也没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慢慢安下心来,才动了离开秦陌家的念头,却突然听说林小姐被杀的那个案子已经被侦破了,犯罪嫌疑人已抓到,检察院已经提起诉讼,隔天法院就要开庭审理了。
让我惊讶的并不是这些消息,而是那个犯罪嫌疑人。
驰意集团的经理,林雪的前夫——陆谦。
那个传说中小她三岁,却很爱她的前夫,他花了大价钱,雇人将自己的前妻活活勒死。
作者有话要说:情人节双更?暴躁路过,九爷又木有姨太太!!